“不悔，嫁给你爹，娘一生都不悔。”陈氏毫不犹豫地说道。

苏云来微微一笑：“那我也不悔。”

陈氏一怔，对上她温柔微笑的眉眼，心里愕然，她这是借着她的话来告诉她的决心呢，这孩子……

“说实在的，娘真正动心的是子昂说的永不纳妾，你还小，还不知道屋里头有旁人的苦楚，年少夫妻的时候，自然是蜜里调油，可是时间一长，情分淡了，他的房里有了旁人，你就知道那滋味了。”

苏云来怔了怔，然后轻声说道：“如果那时，我便收回所有的心思，过好自己的日子，定不会苦了自己就是。”

她不去问顾君延以后会不会纳妾，也不赌日后两人的感情，现在她愿意嫁给他，如果真有那么一日，她也可以好好生活下去。

“娘，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纳妾，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算一切都不确定，我也愿意！因为我更相信，命运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她的眼中带着坚毅的光芒，坚定不屈，永不退缩。

陈氏看着她的眼神，最后妥协似的叹了一口气，“你都决定了，娘又有什么办法？”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苏云来依偎进她的怀抱里，小声地说道：“娘真好。”

“我若是不同意，是不是就不好了？”陈氏不是滋味地问道。

什么叫女生外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苏云来急忙讨好地笑了笑。

凌云院，五太太带回了许冠一的话，苏老太太拧着眉头蹙了许久。

五太太还不是滋味地说道：“居然看上阿晚那丫头了，真是的，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二房给占了！”

这话着实是说中了苏老太太的心里话，按说苏老太太是一点都不想让苏云来嫁给许冠一，如此一来，二房的气焰岂不是更嚣张了。

许冠一的前途是可以遇见的，只要他不自己作死，未来三十年的仕途肯定是会一帆风顺的。

“不同意你又有什么办法？老五还在他手里呢！”苏老太太心气不平地说道。

苏老太太也是没办法，她儿子生的不少，足足有三个，可是成器的一个都没有，苏三老爷那好听的叫憨厚老实，说难听的就是呆笨；四老爷就更别说了，从小就没着调过；好不容易有个老五，心机手腕一样不差，为人也机敏，她只能指望这个儿子了。

所以苏老太太是无论如何都要救苏之敏的。

五太太一噎，也不说话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希望能救出自己夫君的，没谁真的愿意当寡妇。

而且她还有一双儿女，孩子们也不能没有爹。

“回头去把阿晚的庚帖拿过来，先和许大人过了小定。”苏老太太淡淡地说道。

五太太一怔：“这不先跟二嫂说？”

“先说？先说等着他们拒绝，然后继续让老五在牢里待着？”苏老太太嘲弄地反问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忙他们不是不能帮，什么等候陛下处置，他对陛下有辅佐之功，想救自己的叔叔又有什么难的？还不是心存怨恨不肯帮忙？他们巴不得老五在牢里不出来才好呢！”

五太太不敢说话了，眼底也满是怨毒。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左右不过一个孙女儿的婚事，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苏老太太断然地说道：“等木已成舟，再通知她一声，左右没委屈了她女儿。”

“到时候二嫂不同意怎么办？”五太太担忧地说道。

人家的女儿，不嫁了还能硬逼不成？

苏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她不愿意？许大人还配不上她女儿是怎地？更何况，许冠一和霑儿还是至交好友，两人同朝为官，若是因为她悔婚，让两人反目，那我还真要谢谢她！”

五太太一想，也是啊，再说了，那时候不愿意那也是陈氏的事，她操什么心？

所以在陈氏还不知道的时候，苏老太太便暗中开始为二人定亲了。

六月初八是钦天鉴选出的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这也是李晟和云家大小姐成婚之日。

初七这一天，李晟推了所有的奏折，独自一人出了宫，去了京城外的法华寺。

苏云来和法华寺结缘还是因为舞阳公主，甚至在这里都有了自己的厢房。

春暖花开，桃花落了满地，一院的花香。

李晟站在院子里，思绪不由得回到了那一个冬天，苏云来站在屋内，与他隔窗而立，四目相对，气氛静谧而美好。

那一天，他差一点就要问她了，日后待他登基，可愿与他共赏这江山社稷？

不过他没有问出口，后来顾君延就来了，可是李晟知道，他没问出口，不是因为顾君延，而是他自己的怯懦。

他因为太多身外物而委屈她了，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怀疑，就算他问出口了，是不是能做到。

想想，那个时候是真的觉得幸福，虽然朝不保夕，可是却可以时常见到她，看着她有时候噎的苏霑说不出话来，有时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一本书，那样的日子，曾经让他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极好。

而那些话，也许他穷极一生，可能都没有机会再告诉她了。

现在，他成了皇帝，是九五之尊，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可是却连见她一面都变得那么艰难。

因为他是皇帝，不能随意召见姑娘，否则会引起旁人的非议。

他登基不过短短一年，可为什么，突然觉得这皇帝做的也没什么滋味了呢？

原来，人生是需要有人共享的，少了那个希望的人，就算做皇帝，也少了几分乐趣。

明天，云家的大小姐将会成为他的皇后，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他的心里稍稍地舒服了一点，他把世界上最尊贵的后位许给了她，那么，他心底的位置，就让他保留吧。

宣德一年，立云氏之女为后，入主栖梧宫，普天同庆。

立后大典繁琐而隆重，李晟的手握着红绸，带着云娉婷开太庙祭祖，她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走过漫长的台阶，成为他的皇后。

李晟第一次见到了云娉婷。

云家的大小姐云娉婷也是云家按照皇后的身份培养出来的，长相自然不用说，长得花容月貌，气质脱俗，一身贵气，穿着凤袍雍容而华贵。

她似乎有些紧张，看到李晟的时候，微微垂下了目光。

李晟是个温柔的男人，即使他不爱她，却愿意尊敬她，他贴心地为她摘去了凤冠，两人的衣摆被系在了一起，寓意永结同心。

没人敢闹皇帝的洞房，待宫女内侍都退下之后，他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扣。

红烛的照耀下，云娉婷的面容显得有些羞涩，却带着故作冷静地镇定，这让李晟觉得有些好笑。

新婚第一夜，李晟是个温柔体贴的新郎，云娉婷在他的身下发出隐忍的轻吟，却还是保持着皇后该有的持重。

待一切结束之后，李晟看着床上的狼藉，本想着抱着她去清洗，可是云娉婷却已经忍着身子的不适，叫人送水进来给他擦身。

“你先歇着吧。”李晟温声说道。

“这是臣妾的本分。”云娉婷低垂着头，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但也很坚持：“能照顾陛下，本就是臣妾的福气，臣妾，臣妾愿意的。”

云娉婷是个聪慧的女子，自然感受到了李晟的贴心，心中不由得一甜，她想着，就算他是个体贴的丈夫，可她也不能恃宠而骄，她也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皇后，让他毫无后顾之忧。

显然云家的教育极其成功，让云娉婷如此恪守着本分，可是李晟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尤其是在要入睡的时候，李晟本想让她睡在里面，他早上要早朝，可是云娉婷却自顾自地选择了外面。

“晚上也好服侍陛下。”云娉婷柔柔地说道。

李晟不愿与她争辩，便倒头歇下了。

第一夜的红烛是不能吹灭的，云娉婷看着燃烧的蜡烛，嘴角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容来，他是一个极好的皇帝，也应该会是一个好丈夫，这段婚姻，真的是天作之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