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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月光第40节(2 / 2)


  在姚琼英眼里,他现在的行为无异于虚度光阴,因而忍不住斥道:“早一年去就早一年回来,你自己也知道艺术家的黄金时间有多短。早知道你这么拎不清,当年就该再生一个……”

  这话姚琼英从前也说过,不过都是开玩笑的口吻,今天义正词严地说出来,难免有些伤人。

  俞心桥也不是好脾气,当场怒气冲冲反驳回去:“趁还来得及,你们赶紧再生一个吧。”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距离产不生美,一边攥着手机打算出去找物业帮忙,结果握着门把转动好几下,都没能将门打开。

  似乎是关得太狠,反锁的琐舌被撞落了。

  又试几次,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仍然打不开。

  俞心桥默默回到马桶旁,低头看着漂浮在里面的皮搋子,吧嗒一声,一滴眼泪掉进浑浊的泡面汤。

  如果当下有人采访,问俞心桥何为纯爷们,俞心桥的回答必定是——能有多坚强,不堪一击好不好。

  独居大半年的孤独,遇事只能自己扛的心酸,此刻一股脑涌上来,俞心桥挨着水池坐下,摁亮手机点开微信,在班级群里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等了三分钟,才有人回复。

  王琨:怎么了小鱼?

  或许是输入方便,群里的同学都称呼俞心桥为小鱼。

  俞心桥揩一把眼泪,打字回复:我把自己锁在卫生间了。

  王琨:怎么办,打119求助?

  俞心桥本想问他能不能来一趟,他个子高,说不定可以从窗户爬进来。虽然还可以叫物业,但涉及隐私安全,总归还是熟人比较放心。

  王琨紧接着说:我和我爸妈在回乡下老家的路上,要不然我就来帮你了。

  他帮俞心桥艾特了几个亲近的同学,包括梁奕和沈达也,均无反应,估计是喝多睡过去了。

  连除了发通知几乎不在群里说话的陈阳都出来了:还是打119吧,上次我家邻居的猫被困在高空,也是消防员帮忙救的。

  俞心桥觉得有点丢脸,心说我已经沦落到和猫一样笨了吗?

  退出微信,俞心桥决定再坐一会儿,九点再打求救电话。

  这也可以归类于他奇奇怪怪的仪式感,让出丑来得更晚一些。

  眼下的情况很是熟悉,想起上次因为停电打雷蹲在这里,后来徐彦洹毫无预兆地出现。

  他们还接吻了,虽然磕破了嘴唇。

  指腹在唇畔摩挲,俞心桥的思绪回到那一夜,不由得开始琢磨徐彦洹回家之后有没有被妈妈询问嘴巴是怎么破的。

  如果被问,他会怎么回答?

  被一只小狗咬的?

  那么我究竟是猫还是狗呢?

  外面夜幕低垂,时而有虫鸣树摇的动静,俞心桥脑袋抵着柜门昏昏欲睡,冷不防听见门铃响。

  只响了两下就停,像是知道不可能有人来开门。紧接着卫生间窗户外传来脚步声,踩在草地和落叶之上的笃实声响,让俞心桥登时清醒,警觉地想这个时间会是谁,物业未经业主允许不会进院子,难不成是小偷?

  屏住呼吸走到窗边,探出半颗脑袋往下看。

  二楼的卫生间窗户比一楼要高一些,俞心桥猫着腰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趴在窗沿,恰逢手机响起,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缩回来,背靠墙壁按下接听,唯恐惊动外面的“小偷”,俞心桥声音都不敢太大:“喂?”

  他甚至没留意来电显示。

  那头安静几秒,响起一道沉冷的声音:“把窗户打开。”

  俞心桥好半天说不出话,信息量大到让他不知该先问什么。

  你怎么会来?还是,开什么窗户?

  索性电话那头的人替他做了决定。

  “不是说被困住了?”徐彦洹说,“先开一下窗户。”

  待到俞心桥回过神,起身推开窗,看见楼下一道颀长身影。

  徐彦洹还穿着校服,蓝白相间融入浓稠夜色,即便是自上而下看他,也有一种孤拔的萧索感。

  可是秋天明明还没到。

  随着扑面而来的晚风一并送入脑海的,还有一种奇妙的即视感。

  很小的时候,读格林童话,其中一则讲的是被关在高塔里的姑娘,某一天把长发垂到窗户外,让王子爬了上来。

  虽然俞心桥没有长发,二楼也远不及高塔,此刻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莴苣姑娘的故事。

  在心里,偷偷地。

  徐彦洹个高腿长,身手也好,把垃圾桶搬过来踩着,手攀住墙壁边缘的装饰线,三两步就爬了上来。

  翻窗而入的时候俞心桥紧张地扶了他一把,两人一霎挨得极近,近到俞心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想起晚上聚餐时,徐彦洹为了不说真心话喝下的那一大杯啤酒。

  所以不是没有喜欢的人,而是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