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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用了一瞬,神龛在落空的过程中猛地一顿,紧接着便如时间倒转,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下一瞬,猛摇的圣船如被无形大手抓牢,固定在了翻卷的河水中央,纹丝不动。

  一只手与神殿前最精致通透的大理石雕柱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其白皙晶莹的手臂,从被溅起的河水打湿的袖下平直伸出。

  这只手臂的主人,在狂暴的巨浪面前,只做了一个岸上众人看不太清的动作。

  圣河之水便重归乖顺。

  阴云退去,雷鸣销声,天空重现晴朗湛蓝,仿佛顷刻之间,万物都聆听到了他的声音,并为之所动。

  就这般,圣河上的突来变故退却了,载着神龛的圣船重新扬起了帆。

  岸上众人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又是发生在瞬间的改变:

  噢噢噢噢哦哦哦!!!

  热情暴涨。

  这是比去看大祭司本人的美貌还要积极火热的欢呼。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些许未散的水汽,立于船首的金发大祭司让划桨人略微偏转方向,让圣船往岸边靠近一些,进入到能让岸上之人真正看清他的面容的距离。

  大祭司所为的是向受惊的法老请罪。

  他向地上的主人禀告,自己已经驱散了试图干扰仪式进行的咒术,最后,又向岸上微微俯身施礼。

  当大祭司微湿的金发滑过肩头,再度抬起头的那一刻。

  才兴奋起来的整个国家,好像又突兀地陷入死寂了。

  哪怕是最能言善辩、善用形容的诗人见证了一切,也难以将此幕完全地写进诗里。

  只因那屹立船首的青年气度高贵,肤如脂玉,双眸似点缀苍蓝湖泊的水莲,过腰的长发就是铺洒在湖中的金色流砂。

  美丽非凡的大祭司面上笑容不显,如同在那莲花表面笼上一层通透却冰凉的霜雪。

  他明明在向世上最尊贵的法老行礼,却给人感觉身在九天之上。

  且让人心中怔怔,生不出万千杂绪,只想顶礼膜拜。

  第29章

  除却中间出现了一场意料之外的插曲, 今年的奥帕特节也一如往常那般,顺利地结束了。

  运送到卢克索神庙的神像在夕阳落下的时分, 又被送上圣船,飘飘摇摇返回几公里外的卡纳克神庙。

  返程路上河水平稳,没有再闹出吓死人的风波。

  法老和各位尊贵之人在仪式结束后,也都沿着原路返回。欢庆了一天,又从神庙领到了面包啤酒等赠礼的人们也跟着他们一同回城。

  经过一个白天的欢庆,此刻大家都感到累了, 沿途自然没有上午那么热闹。

  只有穿梭于人群的诗人们还在兴奋,因为他们今日虽然声音沙哑,忙碌不已, 却得到了最精彩的创作素材。

  法老的神姿是需要日日传唱的,不过,谁不喜欢听充满跌宕起伏的新的内容呢?

  大祭司大人破解奸邪的咒术值得一唱,他那让人一见便失神忘言的姿容更是必须赞扬的。

  可以想象,今日回去之后,不需多久时间,关于卡纳克神庙大祭司如何宛若神人的传言就会流传得更久更远。

  明年奥帕特节岸边的前排位置, 不出意外又会变得更抢手了呢。

  今日每个人大抵上是非常满足的。

  除却还有些人心中留有遗憾, 只因为大祭司大人才露了短暂一面, 就随圣船飘然而去, 所有祭司出现在卢克索神庙前发放神的赠礼时,也没看见他的人。

  据说,大祭司大人提前预知到会有邪恶的咒术师潜伏在参加节日的人群间, 试图对神像和圣船施术,故此有所应对,化解了巨大的危机。

  解开邪术后他稍感疲惫,便留在了圣船休息,之后也随船早早地回去了。

  没能跟心心念念的大祭司大人近距离接触,这是多么多么大的损失啊!

  女人们眼里的花儿枯萎了。

  某些男人悄悄藏在身后的花儿也枯萎了。

  等等,为什么会有男子?!

  好像多出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不可说的东西。

  虽说一定程度上直观地显示出了大祭司大人跨越性别的魅力,却也让(极个别)无意间发现了这一点的人先是大吃一惊,然后莫名心头一梗。

  别想太多啦,人们为尊敬之人送上鲜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那里想太多不对,我想什么了?

  没事,就当想太多的人是我不是你吧。

  唉。

  被义弟变化莫测的表情晃了满眼,还出于关怀不便实话实说的摩西只能这么说了。

  其实,也不只是出于对明显思路没转到那里去的义弟的关怀啦。

  摩西在相当无奈的情况下,看了许久义弟就差直接拉下来的臭脸色,这表情就算出现在刻意有所伪装的脸上,杀伤力也是极强的。

  他们不,主要是摩西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更加轻松地和享受节日的平民聚在一起。

  摩西喜欢这样抛弃一切苦难,所有人无拘无束、自由快乐的氛围。

  但是他没想到,拉美西斯会跑来找他,还用他略作伪装后反而更凶狠的冷脸吓走了无数想要来和自己玩的小朋友。

  怎么了这是,就算拉美西斯再不高兴,也不能影响小朋友们本来快快乐乐的心情呀。

  摩西经过一段时间的思量,终于还是开口了:亲爱的拉美西斯,虽然我很高兴你没有毫不犹豫跑去找塔希尔,而是先想起了我

  难道,你单方面和塔希尔闹矛盾了吗?

  从温温柔柔的白发青年口中说出的温温柔柔的话,居然跟针扎似的锋利。

  拉美西斯(猛地回神):什么?怎么可摩西!你为什么直接默认是我单方面跟他闹矛盾啊!

  摩西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继续保留了义弟的面子,没有直说根据这些年的经验,拉美西斯你单方面生气的次数远超塔希尔几十倍。

  而且。

  你在与那位大祭司大人有关的事情上,心智能够一秒回到六岁。

  还用举例吗,如今现成的就是一个实例。

  王子殿下可能就算不伪装,也会因为不符合拉美西斯王子威武形象的幼稚行为而不被认出真身。

  到了晚上,混在回城长队中的年轻人心情好像突然糟糕了起来,看路上遇到的一切都不顺眼。

  他看男女们手捧着鲜花从神庙走出,脸上还摆满了好似没能见到谁并送出去花的遗憾,脸就变得有点黑。

  他听周围还沉浸在白日精彩的人们讨论,那些意犹未尽的话语中都有一个人被反复提及,那张英俊的面庞冷了冷,没忍住变得更黑。

  他还听到不甘落寞的诗人踩上高台,陶醉地做着今日最后的吟唱。

  对神对王的赞美是理所应当,就不用多管了,引得人群中的王子注意的是后面那一部分。

  写给大祭司的诗歌这么快就换上了新增的内容,那浮夸的描述落入他的耳里,没体会到半点触人心底的真情实意,反而让他觉得烦躁之极。

  心里想着,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劲儿地堆砌词汇,还没早些年从塔希尔那儿顺来的同名之人写的破诗贴近!

  拉美西斯(生气生得莫名其妙):真想把他们的嘴堵住!

  摩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