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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母:马上就能去吃饭了,要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她看到顾阳手上拎着的袋子,说:兴辉,吃水果吗?

  顾兴辉撇了撇嘴,不太情愿,可也没别的什么吃,好吧。

  点了头,但他没动,就是坐着等吃。

  顾母手臂骨折了,顾父腿上有伤,显然都不方便。大伯又是一贯等着伯母弄好一切的。所以,只能是顾阳去削皮。

  他拿了个大个的水蜜桃,洗掉毛毛,动作有些生涩地削皮。原本他应该是很熟练的,可他不是真正十七岁不到的顾阳,他多活了十年,而在那些年里,他被宠得已经很久没碰过水果刀了,导致现在他削皮的动作磕磕绊绊,力道控制不均,有些连皮带肉削了下来。大伯看到了,忍不住啧啧:这扔了多少肉,浪费。

  嘴上嫌弃着,但顾阳削完皮之后,他吃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顾兴辉接过的时候,让顾阳切成两半,然后他把其中一半随意地分给了顾母。顾母接过,脸上满满的都是遮掩不住的高兴。

  病房里,几个人都在吃桃子,气氛其乐融融。

  但顾阳身处其中,却莫名有种微妙的隔阂感,似乎这份欢喜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起身,去洗手间洗水果刀,指尖上有残留的桃子汁水。

  他看了一眼,将手指递到唇边,吮了一下。

  酸的。

  第6章 上车

  从医院出来,他们一行人去了家常去的菜馆,算是有点出院去晦气的意思。

  这顿饭钱自然是由顾父顾母出。当初,他们家里困难的时候,顾父的哥哥帮了很多忙,现在他们经济情况变好了,理所当然的在各方面还人情债。

  顾父推菜单过去,让大伯点菜,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大伯点了条清蒸鱼,就把菜单递给顾兴辉说:我不挑,什么都能吃,关键看孩子喜欢吃什么。

  顾兴辉扫了一圈菜单,理所当然地点了豉油虾,烤鸡,蒜香骨,东坡肉,砂锅豆腐。

  然后才把菜单放下,顾母问顾阳想吃什么,顾阳想了一下菜的数量,已经够多了,就摇摇头。

  顾母便加了个青菜,让服务员下单。

  大人在餐桌上聊天,顾兴辉捧着手机打游戏,顾阳则是坐在那,计算着时间,待会再去学校大概要几点了,还有就是暑假的计划。

  没过多久,菜品就一个接一个的上桌。

  这个点,大家都饿了,诱人的香味飘散开来,引得人食指大动,立刻拿起筷子开吃。

  顾家没有吃饭不说话的规矩,反倒是餐桌上吃着东西更加放松,不时的闲聊。

  以往,顾阳都很懂事礼貌,说上几句话。但今天,却意外的有些沉默。

  只是,顾父他们忙着招呼大伯,聊得热闹,一时没注意到这样的细节。顾阳想着事,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但即便如此,他吃饭的动作依然有种难言的优雅气质,浑然天成,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然又矜贵,十分的赏心悦目。

  仿佛是哪里来的贵族小少爷。

  顾母因为手骨折了,夹菜并不方便,是用勺子吃的,顾阳心细注意到了,拿起公筷,替顾母夹菜。顾母碗里突然多了想吃的菜,不禁一笑。

  顾兴辉也看见了,心里冷哼,暗暗嘲他又在装模作样。而且看着顾阳吃饭的动作,就算很讨厌顾阳这个人,也不得不承认,他那张精致好看的脸确实很养眼。

  顾兴辉脑子里闪过班上同学说顾阳是校草什么之类的话,反感的情绪更重。他看到顾阳夹菜,猛地伸出筷子,先一步抢占了顾阳想夹的虾,笑了一下,然后把那只虾放到伯母碗里,说:妈,吃虾。

  接下来,有几次,都是顾阳要夹哪个,顾兴辉就故意跟他对着干。顾阳不跟他争,想都不想就转而吃别的。可这样一来,顾兴辉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特别不得劲,脸色更不好看了。

  顾阳并不在意他的心情,对于他的巨大敌意也早就习惯了。

  其实,顾阳真心觉得没必要,他从来就没想过要什么家产。就算是亲生父母,他们赚的钱,也是他们自己的,和自己无关。更何况,他们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光是平时花每一笔钱,都有种负债的罪恶感,又怎么可能觊觎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即便不算上一辈子的年龄,他也快成年了,需要钱的话,他可以自己赚,不是他的东西,他一丝想法都没有。

  重活一世,顾父顾母健康活着,他最大的心愿就已经实现了。

  其余的,他可以靠自己去争取。

  半个多小时,吃完晚饭。

  已经六点半了。

  顾阳的行李还在学校,没收拾拿回来,他得赶紧去拿。

  只是顾父顾母现在有伤,都是开不了车的,顾父就开口让他哥帮忙。

  大伯一口答应,然后又说:他马上都十九岁了,那么大个人了,还要接送?别把孩子养得那么娇气,该锻炼一下他的独立能力,难道真做个大少爷,去哪都有专门的司机不成。

  十九岁,这当然是大人们特有的虚岁计算方式,在原本的周岁基础上让你硬生生老了两岁。

  顾阳没有辩驳,点头也跟顾父说,可以自己回校,有直达的公交车,很方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母皱眉:学期末那么多行李,你一个人怎么拿得动。

  顾阳说:宿舍很多东西都不用拿回来,就一个棉被袋,蚊帐竹席我可以开学的时候自己洗。没多少东西,我拿得动。

  他说得有理有据,懂事坚定,向来又是让人放心的。于是顾母也不多说什么了,就顺着点头了。

  大伯被他那么一顿抢台词,讽刺的话也没得说了,就黑着脸不吭声。

  顾阳当没看见一样,道别之后就先离开去公交站了。这样,他反倒乐得轻松。大伯不想接送他,他也不想坐大伯的车啊。两辈子加起来相处那么久,他已经看够大伯嫌弃他的嘴脸了,实在懒得继续掩盖自己的情绪去讨好一个明显讨厌自己的人。

  因为担心学校关门,顾阳动作下意识加快,收拾好东西,再扫了一圈,看有没有什么忘了的,就提着东西往校门口走。

  公交车站离学校不远,但也算不上近,他提着行李走过去,还是有些勉强的。

  更倒霉的是,他刚走过去的时候,一辆公交车开走了。

  提着大大的棉被袋子,有些笨重,跑那几步也没用,顾阳就干脆放慢了步子,慢吞吞走过去。

  这时,一辆银灰色的高级轿车驶过,经过他身旁时,停了下来。

  车窗徐徐落下,露出一张冷峻的侧脸。

  又是陆言。

  他坐在车里,脸色淡漠冰冷,但在看向顾阳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就柔和了些,好像有了温度。

  刚刚处理完公司里的事情,陆言心情并算不上好,冷漠地看着车窗外,车内气压低得让司机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背后直冒冷汗。

  无意间,陆言看到了路边走着的纤瘦背影,有些眼熟。

  还没回过神来,他就已经下意识让司机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