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其实并不怎么关心工作待遇，能帮上陆言的忙，他很乐意，没有工资也无所谓。于是，他都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陆言看他这么爽快答应，本来应该高兴的，实际却忍不住暗暗皱了眉。这孩子，太单纯容易信人，不行，接下来一定要好好教他提高警惕性。

  陆言擅长和人交谈，掌控气氛，只要他想，套话功夫更是一流。顾阳和他待在一起，闲聊几句，很快就被带着放下了紧张感，有点适应了，还差点因为放松过头，忘了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喝了两杯果汁，想上厕所，条件反射就起身要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走了好几步了，才脚步一顿，想起来自己应该不知道位置才对。他心里一跳，慢吞吞转头，为难地问：陆先生，请问洗手间在哪？

  陆言体贴道：就在走廊尽头右边，找不到的话，让周姨带你去。

  顾阳回头，悄悄地松了口气。

  等再回来之后，陆言出了客厅，在等他，温声问：你会弹弹钢琴吗？

  顾阳：会一点。

  陆言眼底笑意更深，提议道：那介意跟我一起弹吗？

  顾阳当然没有意见。

  两人就一起去了琴房，宽敞又安静，米色的窗帘流苏随着风轻轻晃动，橘色的阳光洒落在地板上，一架三角钢琴就放置在一侧。

  顾阳走过去，熟练地坐在了琴凳上，背脊挺直，放在琴键上的手指修长漂亮，对比之下，竟是比白色琴键还要白。

  陆言控制着轮椅，自然地坐在他旁边，中间虽然隔着一道扶手，但也没什么距离感。

  陆言拿起一本琴谱，偏头问：想弹什么？

  顾阳莫名有点紧张，可能是靠得太近了，但现在刻意挪开些，会不会伤到陆言的心？想了想，他还是没动，只是微微别扭地闪烁了一下目光，说：我都可以。

  陆言就随意翻了两页，放到钢琴谱架上，笑着说：我不怎么会，就靠你带着弹了，顾老师。

  顾阳有点懵。可、可是他的钢琴都是陆言教的啊。

  但都答应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顾阳看着琴谱，缓缓弹了起来。

  陆言挑的是一首浪漫的钢琴曲，婉转，缠绵，轻缓的旋律在室内流动，让气氛莫名也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旖旎。

  而且，顾阳弹着，陆言就在一旁，琴音紧紧跟随，像影子似的黏着，几乎是他刚按下一个音，陆言就立刻贴上，没有完全重合，就是差那么一点儿跟在后面，像无形的藤条缠绕上来，严丝密缝地卷住了他整个人，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错觉。

  顾阳有些不自在，精神就没有那么集中，心思分散，注意力忍不住就放到了陆言身上，都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了。琴音渐渐放缓，还弹错了两个音。

  他还没回过神来，陆言就先倾身凑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大手掌轻易包裹住，不容忽视的温度贴着手背袭来。陆言牵着他的手，放到了对的琴键上，轻压着往下按，和他手贴着手弹了一小段。

  顾阳彻底呆住了，心里特别不平静。

  偏偏这时，陆言还要凑近来，几乎把他整个人抱在了怀里，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畔，笑着说：顾老师，怎么上课走神了？

  顾阳顿时浑身紧绷。这家伙！又在撩我！果然表里不一，不能信！

  什、什么顾老师，我根本就不会教人，你最能了，哪用人教？！

  顾阳心里炸毛，面上却憋得要死，耳根通红，猛地缩回手站起身，飞快说：我、我去洗手间！

  然后，就又逃掉了。

  剩下陆言坐在轮椅上，回头看向门口，表情有些微妙。

  他怎么又跑了？真这么怕我？

  作者有话要说：　　阳阳，他系个大骗纸！快跑！再不跑就跑不掉啦！

  第10章 奶油

  从琴房跑出来之后，顾阳扶着墙，手掌握成拳，恨不得拿头哐哐撞墙。

  跑什么，你说你跑什么！

  顾阳没胆子回去了，想趁着上厕所的借口，干脆直接溜掉算了。就是那么没出息。

  可他心里刚有这个想法，抬头就碰到了别墅里的管家，笑容慈祥的温叔。

  温叔看到他，很礼貌问：请问是有什么需要的吗？

  顾阳摇摇头，也说不出自己想不打招呼就跑掉啊。

  温叔笑着，又开口说：很难得看到陆总会带人回来，我看得出来，陆总和你待在一起很放松，心情很好，我也替陆总开心，真是麻烦你了。

  顾阳连忙摆手，紧抿着唇，两眼水润，更加说不出想走的话了。

  他勉强笑着，转身又慢吞吞乌龟一样挪回了琴房。不就是弹琴吗？他还会害怕不成。

  顾阳努力给自己催眠，暗示多了，似乎真的淡定了很多。

  等终于弹完琴，顾阳就跟做了什么似的，浑身疲软，差点都想趴在钢琴上起不来了。

  而旁边的某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还能关心地问一句，你是不是体力不太好？学习之外，也要记得锻炼身体啊。

  顾阳沉默，心情有些复杂什么体力不好，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而且真要说起来还不是被他吓的！

  他扁了扁嘴，无意识地露出了一丝委屈。

  虽然这一世和上一世是不一样的，他和陆言并不熟，但陆言对他的态度太相似，让他一不小心就忘了区别。

  陆言注意到他这样的神态，不禁好笑，果然还是个小孩。然后忍不住就抬手，在他细软的头发上摸了摸。

  突然头顶就多了一个温热的掌心，轻轻揉了揉。又把他当孩子了。顾阳一顿，想躲开，但终究还是舍不得，心里说服自己，躲开了会让陆言难过的。所以，他没动，而是抬眼很快地扫了陆言的下巴一瞬，眼睫微颤，然后又垂眼看向地板，忐忑地问：你、陆先生，会觉得我的头发很奇怪吗？

  陆言摸着他头的手一顿，一时没明白过来，奇怪？有什么奇怪的？又细又软，手感好得他都舍不得放开了，要不是担心小孩觉得他变态他都想亲。

  陆言看到他比较罕见的发色，有些恍然，不禁更温柔地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说：为什么奇怪，这么漂亮的颜色，我想要都没有，说起来，不知道我的Tony老师能不能染出这样的发色，我也想染。

  说着，他就拿手机出来，还真要打电话。顾阳一看，急了，连忙去抢他的手机，自然而然就握住了他的手，条件反射想缩回来，可又怕他真的会去染头发。

  顾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来了。上一辈子他在意自己的发色，没说过，可陆言敏锐，察觉到了直接就去染了个一样的发色，顾阳整个人都懵了。管家温叔也很无奈，悄悄让顾阳去劝，说是头发染成这样，公司开会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陆总的头发看了。

  顾阳心情很复杂，去劝，陆言却搂着他一起站在了镜子前，说：你觉得不好看吗？

  淡金色的短发，映衬着陆言俊美的脸，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宛如神祗。好看极了。

  可是

  顾阳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秒，陆言就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说：能和你一样，我很喜欢。

  顾阳就说不出任何劝他的话了。

  温叔再找到他的时候，他想到陆言说这话时的神情，不禁红了红脸，偏头心虚说：我觉得，很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