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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1 / 2)





  邢夫人并迎春果然替了贾赦承受贾史氏的怒火,只是二人光听着,让跪就跪,让道歉就道歉,旁的一概不应承,只说家中诸事都要听贾赦分派,不然也该听宁珊的,她俩个做不了主。因着贾史氏一直没瞧得起迎春,觉得她木头木脑不会来事儿,胆子又小,万料不到如今诺大的宁家是她在主持内务,只当是邢夫人帮把手,宁家自有内外管家主事,因此没想着让她两个从宁家掏些银子出来。让迎春少了一桩麻烦,心中称愿许多。

  心不在焉的低着头任凭史太君软硬兼施,母女俩就是不哼不哈,迎春尤其把二木头的外号发挥到了极致,逼急了只会哭鼻子,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一裙子,就是不吭一声。史太君也没辙,她总不能顶着不慈的名声逼死亲孙女吧,何况这个孙女还是个做不得主的,想必在那边也是没人看重的,一点儿用处都没有。遂放过她,只力逼着邢夫人去说服贾赦,邢夫人咬紧牙关,将窝囊演绎到底,反正阖家都知道大太太最是个没用的,小门小户出身,半点儿地位手段都没有,只知道奉承大老爷,如今又能替大老爷做什么主?

  至于贾琏,从头到尾就是一句话:“我听老爷吩咐。”这是宁珊教他的,贾史氏唯一的紧箍咒也就是孝道,那贾琏就孝顺亲爹,谁能说他有错。至于王熙凤,她虽然想揽这一桩大事儿显显自己的能耐,却没傻到自己掏钱垫进去,反而盘算着能从中捞多少出来。前面顺着史太君挖贾赦的墙角,乃是因为怕他的私房都便宜了宁珊,那便不如顺着史太君逼他出钱,自己也好趁机得些好处。若是让她和贾琏出钱,凤姐儿是绝不肯答应的。她的私房无非是嫁妆银子放的贷,并前阵子才得了的先大太太的嫁妆罢了,是不可能拿出来给别人修园子的。王家人一般的重财重利,大贾王氏的想法跟小贾王氏如出一辙,姑侄俩都是损人利己的货色,自然互相知道对方的算盘,她上什么当也不可能在这里翻船。

  第28章 贾珍出头

  晚上,迎春回到家,一副哭肿了的眼睛自然被宁珊注意到了。宁珊对这个便宜妹妹还是颇有好感的,何况明摆着,她是他罩着的,贾史氏敢动他的人,那就是弗了他的面子,宁珊是非要让她也吃个亏不可的。

  让贾史氏心疼的自然是她活宝大孙子和无能小儿子,宁珊不愿意跟个孩子计较,那样太没有格调了,所以他朝贾政下手。

  如今的贾政没了官位,那些以谋士自居的清客们也都分头另寻出路,实在没办法的只好依旧捧着贾政讨生活。贾政失意良久,自己也在图谋出路。想当初他风光的时候,一封信就能帮贾雨村复起,还能谋到实缺儿,如今虎落平阳,连清客都另投明主了,贾政心下自然是愤怒的,然而素来以端方形象示人的他不愿意落人话柄,那些告辞的清客,他不但不能怨恨,还得送上银两,摆出大度姿态,祝福他们前程似锦。至于私下里他要怎么痛骂,那就没人去管了。

  宁珊也很干脆,派人去同京城四个大营都打了招呼,宁老太爷还朝之后也做过一任京营节度使,宁家自然有旧部在那里,其中健锐营的总兵就是当年宁老太爷手下的校尉,如今宁珊同他打声招呼,扔两个纨绔进去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贾蓉和贾蔷一道被宁珊扔了进去,贾珍则被授意着自己去花钱捐个虚衔,想当初贾琏还在贾政手底下跑腿的时候都能捐到五品的同知,宁珊相信,贾珍既然有能力交好大明宫掌宫内监,人称“內相”的戴权,如今给自己买一个虚职的本领还是有的。贾珍虽不明所以,但好在肯听人话,宁珊既然吩咐了,他便是将信将疑也会照办。

  贾蓉并贾蔷入了大营,别人不理论,贾政第一个就恼火起来。原来贾史氏压榨不出贾赦的银子来,自己掏腰包也要先修出个园子来,她和二房先掏了自己的一份,打算让贾珍并贾蓉贾蔷两个跑腿,一方面用他们的人,一方面花他们的财,先盖起大致别院来再说,将来装潢内饰再设法掏贾赦的腰包。结果史太君的银子到手,却没人帮忙跑腿了。贾琏是第一个就辞了的,如今他还在怀疑生母之死跟大贾王氏有关呢,自然是给二房使绊子的,他那个不省心的媳妇倒是一口答应相助内务,可是她也不能自己出面去采买,贾琏使唤不动,自己要靠贾蓉、贾蔷两个。结果这两个人没打声招呼就进了京营,贾史氏听说,又是生了好大一场气。

  贾珍也不如从前听话,只说自己在找门路买官,家里的钱都花到这一项上了,他本人也没空。虽然眼馋那好大的一笔浮财,但是贾珍还算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若是自己能捐官入仕,自然比等那个不知道受宠不受宠的贵人吹枕边风来的好听又快捷的。他没傻到认为一个后宫女子能左右二三品的大官,反正是小差事,自己找了来还比攀女人的衣带子好听呢。

  贾史氏叫人把贾珍唤来,骂他糊涂:“做什么花了银子去捐官,不过是个虚衔罢了,正经修好园子,让贵人同皇上说说,赏你个实职不是更好?”

  贾珍撇嘴道:“贵人便是有能耐去吹这个枕边风,也是先替二老爷吹,几时方能轮到我头上?”这老太太是糊弄傻小子呢么?这话骗鬼去都没谁信。

  贾政端方的皮被揭了,恼火不已:“我清清白白的仕途,如何就是靠枕边风吹来的?”就算真是吹来的,也得藏着掖着,谁敢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贾珍在宁国府里惯来自己做主,偏生到了荣国府成了小辈,要让这老太太并贾政两个压着,心中早已不满:“二老爷是科举入仕的么?当年靠老国公一封遗折才授了官,自己却没坐稳,如今还有第二封遗折可用么?”宁荣两府谁不知道贾政就是吹得名声响亮,会读书什么的,也只有贾史氏深信不疑罢了。两府里正经自己考出来的只有他爹贾敬一个,如今还心灰意冷出了家,贾政那点子本事,也只配糊弄老太太。

  之前贾赦揭了贾政的短贾史氏都不能容,如何忍得了贾珍?当即沉下脸来:“你爹不管教你,纵得越发放肆了。竟敢这么跟叔叔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祖宗在?”贾史氏压人也就会这一招了。

  贾珍趁势翻脸:“荣国府里尊称你一声‘老祖宗’,我宁国府可有自己的祖宗,怎么,如今你要插手我府上的事情吗?这是要篡了祖宗留下的规矩,嫡枝偏房要压倒长房不成?”如今这世道还是讲究宗族为上的,宁国府才是贾家的长房,荣国府算起来不过是个偏枝罢了,也就是如今他们还有个国公夫人,才显得比宁国府尊贵些,不然两家一般的三等奖军,荣国府还得敬宁国府为长呢。

  贾史氏在贾家尊贵了许多年,便是贾代善贾代化都在世的时候也没人这么跟她说话,冷不丁让贾珍一堵,竟险些没反应过来。也就是这阵子被贾赦气了好几回,慢慢有些习惯了,不然早就要昏过去闹得人仰马翻了。然而饶是有了贾赦的前科,贾史氏也断然忍不了小辈们纷纷脱离掌控,又是哭又是嚎的,闹着要回金陵。只是贾珍可不像贾赦,不敢惹亲娘惹得太狠,他一个隔房的堂侄孙,如何去管荣国府的老太太回不回金陵。要回便趁早回去,吓唬谁不成?因此老神在在,丝毫不以为意,任凭贾史氏哭喊着要去陪老太爷,她爱死死,爱活活,可不关他的事儿。

  贾赦知道了贾珍的做法,大笑三声,贾史氏那一套也就能在荣国府里作威作福罢了,宁国府自来就是混不吝的,谁会被她吓着。如今贾珍一心一意讨好贾赦宁珊父子两个,甘心做马前卒,帮他们怼贾史氏。许多事情贾赦不好做,宁珊也不方便出面,他这个做族长的肯出头,是再好不过了的。冲着他这么知情识趣,宁珊也不介意帮他混个一官半职来。左右这朝上吃白饭的人不少,再多一两个也无妨。

  京官不好当,六部更要钦点了才能进,但是低品级的虚衔还是不少的,贾珍挑挑拣拣多日,最终也只得如贾琏或者贾蓉那样,要么捐个同知,要么就进龙禁尉混日子,他也想跟贾赦似的混到六部里去,却不好直白的求宁珊,毕竟人家跟他还没那么亲近。

  大明宫里的太上皇仍然在跟乾清宫的皇上争权,他是最乐意有老臣之后多占些官位的,四王八公是太上皇的老牌势力了,只是如今子孙都不出息,让他想提拔起来跟皇上的心腹分庭抗礼都不成。如今贾珍求到戴权跟前去,只说愿意替太上皇效力,戴权自然要卖他个面子的,两千两银子就给了他个龙禁尉协领的差,比贾蓉高了半级,也算全了他当爹的面子了。

  龙禁尉本来是皇上的近卫之一,只是这些年几代皇上都更看重京营和禁卫军,于是龙禁尉便衰败成了世家子弟撑面子的虚衔了,从最初□□皇帝定下的一千人,减到如今只剩三百个位置。贾蓉捐官的时候本就只剩两个了,过了这许久,仍然有贾珍一席之地,可见龙禁尉这差事,便是捐官都不受追捧。贾珍倒是不管这些,横竖他们家从老太爷开始就是捧着太上皇的,后面义忠亲王坏了事,他们这些墙头草本该跟着受罚的,却也就那么混过去了,如今时候隔得久了,他都快不记得这一节了。

  贾珍忙了好一阵子方确定了捐官,这会子荣国府里已经热热闹闹的张罗开了修建省亲园子的事情,贾史氏和二房各自出了银子,虽然贾琏并贾珍都不受差遣,但是乐意跑腿的旁支还很多,王熙凤主管内务,贾政亲自主持外面,选派了一些依附荣国府求生的旁支子弟,贾芹、贾芸等人,又有总管下人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并贾政那里还没走的清客詹光,程日兴等几人一起安插派布,请了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筹画绘图,安排的有模有样。

  东府的会芳园原是起给宁国府的重孙媳妇,名唤秦可卿者赏玩居住之所在。可是旧年里,这秦可卿一病去了,园子便空置了。这秦氏出身极其古怪,乃是营缮司郎中秦邦业从养生堂抱养的女儿,父母均是不详,却成了贾家宗妇,深得贾母等实权人物的欢心。一方面,她又与贾珍有暧昧的传言,同贾蓉反而不冷不热,相敬如宾。这秦氏年纪轻轻便病死,出殡的时候场面很是宏大,连四王都亲设了路祭,端的是个风光体面的重要人物,整个人都透着古怪,她遗下的空园子也没人敢住进去。如今贾史氏要拆了那里修建省亲别院,贾珍因不想出钱,又不便太得罪了宫里那位,索性拿园子抵了消灾,因此被交过去谈了几次,假装舍不得的给了出去。

  有了地方就好办了很多,且省下了大笔置办土地的费用。另一方面,贾琏也抗不住贾史氏的逼迫,将老爹住了多年,而今自己也搬进去了的东大院让出了一部分,又拆除了东边一带所有下人群房,方才够了修建别院的面积。那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有了此处便亦无烦再引,其山石树木虽不敷用,但贾赦住了多年的荣府旧园,其中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一应俱全,且又有贾赦多年的修建改造,如今俱都是些有钱难买的好物,也被王熙凤一股脑的献了出来,就近挪到园子里合适之处,又省下了好大一笔。王熙凤自觉已为省亲别院出了财物,便更加理直气壮的插手理事,打算从中捞一笔添补自己的私房。如今那放贷的买卖做不成了,包揽诉讼又不是随时都有的,她得另寻个途径增加收益。

  偏王夫人深知她的秉性,凡事都防着她,只给她指派差事,却不给对牌并账房册子,但凡用钱,必亲自过目了,问清楚都花在哪里方才支银子出来,也不交给王熙凤过手,单直接给了那采买的人去。王熙凤几次三番不得插手银钱,渐渐不耐烦起来,下头指派的人均是通过她的,但凡得了银子不来孝敬她的,回头就找个理由卸了差事去。贾芹、贾茴、贾芸等为了到手的鸭子不飞了,纷纷从中挪出一部分来孝敬王熙凤,以求多得些好差事,如此一来,上有王熙凤卡要,下有众人并一应随性惯了的豪奴贪墨,银钱越使越多,园子的进展却十分缓慢。最终王夫人不得不禀了史太君,婆媳俩一顿整治,方好一些。只是她二人毕竟不能时刻看着,贾政又是个不耐庶务的,凭谁来要钱,只会推给王夫人支应,因此,仍是止不住歪风邪气。王夫人每日看着银子如流水般从账上支出去,别院却迟迟修建不完,着急上火的病了好几场。

  第29章 大贾王氏

  这一忙便是小一年,贾政被园子的事情缠的焦头烂额,诸事都需亲自过问,偏他又什么都不懂,各处各人都只是糊弄他,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一应点景等事他都观望着,却不明究竟。饶是有山子野调度铺排,他也需各处观望,但凡采买等需要支银子的地方俱都夸大三分,被人哄得多掏了许多银子。贾史氏并贾王氏的私房花的日渐空虚,园子却仍然缺东少西,婆媳俩苦不堪言,终究还是要打旁人的主意。

  原本最好拿捏的是林黛玉,整个林家五代家产在她一身,可是之前归还国库就花了许多,剩下的都被贾赦强抢而去,再要不回来。贾王氏本想撺掇了她去问贾赦要回来,贾史氏却不答应。对这个外孙女,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何况在她眼中,林黛玉的嫁妆将来都是贾宝玉的私房,为了孙子和外孙女,她也不肯再让贾王氏打林家财产的主意。

  可贾王氏却是十分不满意林黛玉的,嫌她身体不好,日常多病,将来必然有碍子嗣,又不喜她小性儿,惯常便爱掐尖要强,又不能劝导着宝玉读书上进,且林家已经无人,将来在仕途上也帮不了宝玉。最重要的是,贾宝玉十分喜欢她,且听她的话,贾王氏无论如何也容忍不了将来儿子只一心扑在媳妇身上,到时候她要站在何处。因此百般的排斥林黛玉,贾家下人胆敢把客居的表小姐形容成穷亲戚破落户,便是出自贾王氏的授意。

  她相中的儿媳妇人选乃是她亲妹妹的女儿,比贾宝玉大了一岁的皇商薛家姑娘,名唤薛宝钗的,如今阖家都借住在荣国府的梨香院中。在她眼里,薛宝钗稳重平和,为人处世大气沉着,又生的富贵模样,晓得劝诫宝玉读书明理,要强上进,乃是她眼中一等一的好儿媳妇。何况薛家世代皇商,家资无数,这薛宝钗单是嫁妆便有百万之巨,已然超过如今家资简薄的林黛玉许多,若是林家还有两三百万,她说不定咬咬牙就忍了,可现在林黛玉全部家产也越不过薛宝钗去,她便无论如何都不松口二玉姻缘,而是找了个金玉良缘的说法,让下人传扬开去,为日后跟史太君争夺贾宝玉婚事主导权做铺垫。

  如今她修建园子银钱不凑手,便更早打起了薛宝钗的主意。按她的想法,不如先用了薛家的钱把园子修起来,将来给了贾宝玉和薛宝钗,也不算亏待她。只是现如今,两个人都还小,远未到婚娶之年,她该如何说服妹妹让嫁妆先进门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早在当日,薛家刚进京,贾王氏就一直催促贾宝玉多和薛宝钗打交道,少跟林黛玉在一起。如今惦记着薛宝钗的嫁妆,只恨不能早早让她进门,便催促得越发多了。贾宝玉固然愿意跟女孩子们一块玩耍,不去上学读书,但却更乐意跟林黛玉在一起。每每见了林黛玉便想不起薛宝钗来,贾王氏看在眼里,越发讨厌林黛玉了。心中整日盘算着怎么把她弄走,别成天挂着自家儿子才好。

  迎春又一次回去给贾史氏请安,贾史氏因为贾赦迟迟不肯出钱一事迁怒于她,不叫进门,迎春在荣禧堂门口遥遥行了礼,便自去贾王氏房中问好。每次回来都是这个流程,给贾史氏、贾王氏都请了安,还要去问候凤姐儿一声,全了礼数后,或直接回家,或同姐妹们相聚一阵,每次皆不相同。这一回,贾王氏便打算让迎春把林黛玉领走,好让贾宝玉全心全意陪着薛宝钗,让薛王氏见了两人关系更加紧密,才好开口要钱。因此迎春来的时候,她特特开口将她留下来,只说要叫她一同吃饭,并传了养在身边的庶女贾探春等一起过来。

  如今宁国府的小姐贾惜春跟贾探春一道住在王夫人院子后头的抱厦里,姐妹俩行动总是同进同出的,又有迎春空出来的一间抱厦,给了常来贾府小住的史太君的侄孙女儿,名唤史湘云者居住,姐妹们小聚之所便常定在这里。因此王夫人一唤,不止探春来了,惜春并史湘云也一起过来,反倒是住在贾史氏院中的林黛玉没得到消息,并不曾来。

  贾王氏气得只暗骂林黛玉果然是她的克星,一面咬牙忍了,招待着众女孩儿在她那里吃了一顿让人有些食不下咽的午饭,便叫去找林黛玉玩耍。林黛玉此时陪着贾史氏用过饭,正在歇午觉,迎春等素知她体弱,极少出来走动,也都不欲去打扰她,几人相携又回到抱厦那里谈天说笑一阵子,迎春便要告辞回去。

  因这一回不是正日子,故而邢夫人没有一同回府请安,只迎春一个来了。她走的时候也需要去同贾史氏、贾王氏二人辞行。贾史氏那里照样没进去门,贾王氏那里却反常的又一次请她进屋用茶。

  迎春胸有丘壑,知道今日王夫人数次反常,深以为必有原因。只是她人小位卑,不敢拒绝,心中虽然害怕,也不敢不应。只是却不愿意一个人去,定要拉一两个姐妹作陪才好。本来要去见王夫人,同探春一道最好。但她如今好赖也是教养嬷嬷调理了好一阵子的,深知三妹妹作为养在嫡母跟前的庶女,地位尴尬,是不可能帮她的,而史湘云、林黛玉都是客,也不可能给她什么帮助,因此她死活拉着惜春一同过去了。料想王夫人便是要强迫她做什么,也不能在惜春面前开口,且躲过今日,下一次便是跟嫡母邢夫人同来,到时候自然有她这个做长嫂的出面对付王夫人。

  迎春带着惜春一同去见了王夫人,说明自己要告辞回家去。王夫人苦留她一同用晚饭,还说老太太那里许久没人去热闹热闹了,让她定要见了老太太一面才行。迎春心知老太太眼下里绝不会待见她,去了也是自讨没趣,因此十分推辞,只说不敢打扰。惜春年幼懵懂,也想着家里乱糟糟了许久,确实无聊,便也附和着王夫人的话,让迎春多呆一阵子。她同探春一直没什么话好说,史湘云来了不是找林黛玉就是找薛宝钗,跟她也很难玩到一起去。从前家里还有二姐姐陪着她,如今只剩她一个,确实无聊得很。

  迎春咬定了史太君那里不曾传唤,不敢擅留,但是听了惜春的话也有几分怜惜这个最小的妹妹,因此道:“不如改日你回了老太太,去我那里玩一日,我定好生陪着你。”

  王夫人一听这话,正中下怀,马上接道:“也别就惦记着四姑娘,你其他姐妹们如今也都无趣的紧呢,家里为了盖院子,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外人进进出出,姑娘们都怕冲撞了,哪儿都不敢去,成日家躲在屋子里。你那里既然清静,又宽敞体面,不如多多请了姐妹们去玩耍。”

  迎春不知道王夫人打的主意是要隔离林黛玉和贾宝玉,还以为她又银钱不凑手了想算计林家或者宁家,本来正全神贯注的提防着,一时便没想清楚这一桩事又是为何。只是咋听上去不过是让她们姐妹们相聚而已,迎春自忖在宁珊面前还有几分体面,好生央求一下会同意她招待姐妹们去玩,便答应了。

  王夫人见目的达成了一半,便不再留她,只是惜春听了十分开心,一个劲儿的催促她,让她千万莫忘了,迎春答应回家去就求宁珊,一定尽快让她们去玩,两人这才分开,各自走了不提。

  迎春回了宁府,马上就使人去打听宁珊可下衙了。听得今日回来的早,正在用饭,便吩咐丫鬟司琪道:“把我前日给大哥哥做的荷包找出来,再沏一壶好茶,瞧着大哥哥那里撤了席面咱们便过去。”虽是兄妹,也不好太晚了单独见面,如今迎春被教导嬷嬷约束着,言行举止都在朝真正的大家闺秀、侯门千金靠拢,凡事不敢多行一步,多说一句,生怕露了怯,丢了宁府的体面。

  宁珊素日里也常会见一见迎春,问问她过得可好,有何需要。今日贾赦出去溜达,迎春回荣府请安,他不便跟邢夫人见面,就叫了贾琮来,一同用饭,之后考教一下他的学问。贾琮自来了宁府便有西席教导着,每日练武习文不辍,又见这个哥哥着实和气可亲,并不像琏二哥那般瞧他不起,心里也知道好赖,学习越发用心,生怕惹了宁珊不喜,会把他丢回荣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