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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2 / 2)


  宝琴满面羞红,恼的想哭,却碍于宫中规矩繁多,骂自己的人又是娘娘,只得收起性子,想到堂姐也被这霸道粗俗的娘娘打了,抽噎着走过去相扶,却不慎一眼撇到皇上黑沉沉的似要打发雷霆之怒的神情,心下恐惧,不由绊倒,一跤跌在地毯上。

  此时皇上心中的翻江倒海简直没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只觉得这世间众人都在跟他作对,从太上皇开始,碍事的兄弟,堵心的皇妹,年老色衰还不知情识趣的后妃,就没有一个是可心的,现如今看上了一个民女,竟然敢公然拒绝他,说什么是许了人家的,难道不知道皇上看中她是莫大的荣幸?这当口别说许没许人,便是嫁人了,也该乖乖入宫伴驾不是?偏生这民女拒绝不迭,皇上可不觉得这是懂得礼义廉耻,他只认为宝琴是轻视于他,先前有多惊艳宝琴的美貌,如今就有多痛恨她的不识抬举,甚至连宝钗都一并被牵连疑心上了,只觉得宝钗匆匆出宫,还是去给跟他作对的璎华公主做侍读女官,就是变着法儿的逃离他,这是蔑视,明目张胆的耻笑于他。

  都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眼下这一位虽然没有那样的威风,但血洗昭阳宫还是不难的。本来后宫女子之于皇上就是解闷的,若家世高倒还罢了,出身平平,娘家又不能对巩固皇权贡献力量,皇上岂能再忍下去,当即震怒,要将众女一并赐死。吴贵妃这时候才慌了手脚,求饶不迭,又哭又闹,还把外头等着的贾嫔并探春、湘云都扯进来,盼着来一个法不责众。

  然而贾嫔哪里肯跟她一心?句句推托不算,还隐隐的添油加醋,她还以为皇上发怒只是因为吴贵妃的嚣张跋扈和宝琴的不识抬举呢,哪里知道这是受了打击,将所有女子都视为仇敌了?等她一心攻讦完,看清了皇上满脸的杀意,这才恍然,只是却也来不及收回前言,只有一并哭求。

  宝钗瘫在一边,面上肿胀发热,钻心的疼痛和羞耻彻底压垮了她最后一丝游移。这样的皇上没法跟,不说他这后宫的不着调,便是他本人也是个不靠谱的主儿,虽说伴君如伴虎,那也要是头精明的虎王才值得堵上一切去争宠,如今这头老迈又糊涂,且还被拔了爪牙的,哪里还配自己委身?

  狠狠一咬牙,宝钗起身扯过宝琴,伏地哭诉道:“琴妹妹的亲事还是当初叔父在世时定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琴妹妹便是再如何仰慕陛下,又如何能违背已逝的父亲的意愿……”宝琴听到这里,大惊失色去拉宝钗,想开口辩解自己对皇上殊无情意,宝钗手下用力,将宝琴的头压在地上,宝琴猝不及防,额头重重磕在地毯上,一时头晕目眩,无法言语。宝钗趁机巧舌如簧,信口开河,直将皇上捧得转怒为喜。这时候吴贵妃和贾嫔为了活命,也不敢再拆台,只能附和着,吴贵妃尤其痛哭忏悔,直说要补偿两位妹妹,贾嫔也连连美言,终于哄得皇上龙颜大悦,几乎就要开口册封宝钗、宝琴两姐妹。

  宝钗把心一横,装出羞怯的样子,提及自己面上伤痛,只说容貌有损,不配服侍帝王,请皇上稍等几日。吴贵妃为求脱身,马上建议请太医来诊治,还主动让出自己内室,供宝钗和宝琴重新梳洗。宝钗道了谢,拉过宝琴就要入内,宝琴百般不愿,却被贾嫔捂住了嘴,不许她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以免又触怒皇上。跪在远处的探春和湘云早已被吓傻,一声不吭的倒是让众人都忽略了她们。

  屋中,宝钗在宫女的服侍下净面梳头,整理好衣服,面无表情道:“今日孟浪了,得罪了贵妃娘娘,又御前失礼,实在罪该万死,我欲斟茶赔罪,劳烦哪位姐姐与我摆上茶具?”众宫女皆以为宝钗马上就要上位,争相讨好,不多时便将吴贵妃专用的一套本金珐琅彩玛瑙红蝙蝠纹茶具和今年新进贡的雨前狮峰龙井摆出来。

  宝钗素手焚香,努力平复好心情,拿起茶盏,如行云流水般施展起了自幼苦练的茶艺功夫,一举一动皆赏心悦目到可以入画,只是这副美景之下暗藏的杀机重重,就不足为外人道也罢了。

  第179章 两虎相争(三)

  亲眼见到皇上爽快饮下加料的香茗, 宝钗心头一松, 紧绷的神经顿时泄力,带着一身冷汗,软绵绵的倚在宝琴身上。

  宝琴正怒于宝钗擅自将她推给皇上,平白坏了她的清名, 心中悲苦难言,若不是怕牵连家中母亲兄长, 简直想以死明志了, 此时见了宝钗也不春风得意,恨得便想开口嘲讽,却不料, 宝钗隐在袖中的手一扯她腰间汗巾,以极低的声音道:“好妹妹, 且忍一忍, 出了宫就没事儿了。”宝琴一愣, 本能的就想问宝钗到底有什么计划, 幸而话到嘴边及时止住了。她素日知道这个堂姐聪慧过人,又是自幼有意宫廷的,料想她多半是有了什么好主意,心中希望重燃,也顾不得生气, 伸手扶住宝钗。

  宝钗顺势装晕, 将红肿仍未消退的脸颊露出来, 吴贵妃心中暗骂不休, 却也不敢再对宝钗动手,心中打定主意,只等这小骚|蹄子有了分位,自己作为贵妃,定会好生叫她明白什么叫宫廷。

  皇上今日大发雷霆,将一直嫌弃了的妃子都压制的服服帖帖,又将在太上皇那里憋的气都撒出去,很是痛快了一阵,便想顺势收了二美,更添春风得意。但宝钗面上有伤,观之不雅,便将主意打到宝琴头上,咸猪手一动,就想占便宜。

  宝琴也是聪慧过人的,她常年随父兄在外游逛,虽然时常做男儿打扮,但天生丽质难自弃,总不少见形形□□的淫|邪目光,自然也是一看就懂的。恰好此时宝钗装晕,宝琴立刻顺势跪倒在地,假装无力扶稳宝钗,实则趁机将娇美的容貌埋起来,不愿意再被那样的眼光打量,口中则告罪不迭:“姐姐精神不济,以致御前失宜,求皇上娘娘们恕罪。”

  皇上既然想收了宝钗、宝琴,自然不能降罪,吴贵妃便是再怎么恨得牙痒痒,这时候也不会再去自讨苦吃,便假惺惺的让人扶宝钗去内室休息。贾嫔则道,原是她的表妹,该由她领回去的,也顺便教教规矩。元春也看出来,这姐妹俩入宫势在必行了,既然多了对手无法避免,那么怎样将敌对程度放到最低就是当务之急了。把宝钗、宝琴带到凤藻宫去,将来她们就算上位,也难逃一个凤藻宫出身的名头,在宫中,一日为奴,便是翻了身也做不了绝对主子,她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宝钗当然知道元春在打什么主意,横竖她对宫廷已经没了念想,那么在这里收到的侮辱,势必要一一报复回去。宝琴也觉得吴贵妃实在太过狠毒跋扈,不如到认识的人宫中去还能安全一些。探春和湘云也跪地哭求,探春尤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说自己是奉命入宫给嫡姐侍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吴贵妃本来也不愿意看见貌美如花的宝钗宝琴,便顺水推舟,将人送给了元春。皇上对于去哪个宫室并无意见,还想着贾嫔到底懂事些,知道把人教乖顺了来服侍他,心里美滋滋的,只待入了夜去享用佳人。

  元春带着四人回去凤藻宫,也不去正殿拜见主位,只随意找了个僻静地方将人一扔就不管了,今日着实折腾的狠了,而且她也没那么大方的乐意教情敌怎么争宠,至于探春和湘云两个,她本来也不认识,何况一个庶出,一个孤女,连美貌也无,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宝钗进了屋便不再装晕,适才给皇上泡茶,她已经将秘药全都用了,空着的药包也趁乱丢在了昭阳宫中,一切证据都湮灭殆尽,无需再怕。遂找借口支开宝琴,打量着左右无人,宝钗独自去见了元春,只说自己是太上皇指给璎华公主的女官,若要服侍皇上,须得禀明太上皇才可以。

  元春心想,若是太上皇不同意,自己还能少一个对手,独留宝琴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好对付,便同意了。宝钗去往大明宫中邀功请赏,想求太上皇口谕四人可以回家。却不料,刚汇报完了下药的细节,便听外面守着的戴权扬声道:“宁将军求见。”宝钗顿时住口,满怀期盼的看向门外,指望宁珊好心拉扯她们一把。

  太上皇得知皇上已然将那□□喝了,心情大好,也不叫宝钗下去,便命宁珊入内。宁珊披挂整齐入宫,本是为了软硬兼施,让太上皇同意他离京戍边,不成想当头看见宝钗,愣住了。

  让宝钗等人假充替璎华公主入宫请安是贾赦的主意,还没来得及告诉宁珊,故而宁珊也不知道宝钗在这里。而宝钗一见宁珊的神色,顿时也明白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等人入宫的事情,只怕也就不会开口帮她们求情。宝钗心中一急,只想着怎么拉宁珊下水,站成统一阵线,开口便道:“启禀驸马爷,奴婢不负所托,已经将事情办好。”

  太上皇原本就以为宝钗入宫献药是宁珊的意思,这当口见宝钗“亲口承认”,越发满意,道:“好女婿,待灭了那儿皇帝,想让寡人赏你些什么呢?”

  宁珊也是极聪明的,虽然前情一概不知,但既然在这里见到了宝钗,又听太上皇说到灭了皇上,顿时也就想通了——定是宝钗将那药敬献了上去,而且多半已经投毒成功。

  只是那药的作用尚未分明,王子腾的死因也还在检查当中,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药的功劳,就这么用上了,万一没发挥效果怎么办呢?宁珊嘴上虽然没拆台,但心中不免觉得这薛氏邀功心切,难当大用。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做了初一,他怎么也得把十五补齐啊,何况他已决定全家出京,那么走之前,该算的帐,该报的仇也就不必再客气了。那贾王氏与他有杀母之仇在前,又有辱父之仇在后,连本带利,走之前一并给她清算了。

  于是,宁珊开口道:“薛女官,你已将一切都说明了吗?那贾王氏佛堂中其他污秽也交待清楚了吗?”

  宝钗会意,扭头给太上皇磕了个头,柔声道:“正要启禀太上皇,奴婢从堂姐贾嫔那里得知,皇上也有意取贾嫔之母手中秘药加害于您,只是驸马爷明察秋毫,让奴婢先动手将药拿走了。只是奴婢当日因为准备不足,仍有些许剩余在那里,还请太上皇示下,那些害人之物该当如何处理?”

  宁珊有些惊讶,听这姑娘的意思,是要把贾家一锅端呐。非但大观园里的贾王氏没跑儿,宫中的大靠山贾嫔也要推倒,她这是给自己入宫做铺垫呢,还是当真恨极了贾家?

  宝钗自然是痛恨贾家在先的,想一想,自从入了京,住进了贾府,好事没多少,倒霉却是一桩接着一桩来的,又有宝玉毁她名声,贾嫔利用她却在危难关头不施以援手,那贾王氏就更不用说了,把她当货物一样挑拣,却也不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宝钗越想越气,索性一股脑的把贾家内里的腌|臜事儿倒了个干净,大到跟北静王府密谋毒害太上皇,中到勾结甄家意图从龙,小到家庙水月庵里的龌|龊风流,林林总总,所知者一无隐瞒,听得宁珊咋舌不已。

  太上皇倒是不管贾家到底有多少肮脏事儿,但想害他是无可饶恕的,当即便震怒,让人去抄查大观园。宝钗暗暗趁意,越发将佛堂说的清楚,把观音像的机关重复了几遍,生怕被漏掉。又将王夫人私放借贷,重利盘剥等内情陈述出来……宁珊眼见太上皇一时顾不上他,也索性站在一旁不说话了,心中暗暗计算贾赦等人出城所需时间,只想着多等一等,让他们走远些更方便。

  再说大观园里,派了人去找贾琏迟迟不归,王夫人暗骂不休,心中犹不解气,正想着再去史太君那里添油加醋一番,忽听外面一阵嘈杂,喊着二老爷云云,王夫人正惊讶,贾政不是补了官去了江南外放粮道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还没等王夫人想出个缘由来,贾政已经一脸晦气灰败之色的踢门进来了。王夫人急忙迎上前去,口中问道:“老爷这是结了差事回京叙职?怎地先前没有跟家里知会一声?也好派人去接您……”

  孰料,话音未落,便叫贾政当面唾了一脸,指着王夫人没头没脑就是一顿叱骂,还说她“管教的好奴才”云云,直骂的王夫人又是委屈又是羞恼,掩面哭泣不止。却原来,那贾政根本不是办好了差事回京请赏的,而是被人以“不谙吏治,被属员蒙蔽”罪名参回京中来的。这其中就有他随行带的家奴李十儿等人在任上狐假虎威,在外招摇撞骗,欺凌属员,把贾政的名声弄得臭不可闻的罪名在。

  要说贾政贪污受贿,那是冤枉他的。虽说他本人德行也不出众,更有鸠占鹊巢,欺凌长兄的污名在先,被冠以“假正经”的诨名。但说句良心话,他对待官职还是尽心尽力的,打着一贯“勤俭谨慎”的旗号,贾政不管在哪里为官都堪称清廉。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他自己不贪污纳贿,却不能管束手下人奉公执法,更谈不到以自己为表率,循循善诱,知人善任。更有甚者,对待自己家奴过分信任在前,放纵不管在后,闹出天大的事情,只要没人告到眼前,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弄到他们打着自己的旗号为非作歹的地步。他要是再不被参回来,才真叫没天理呢。

  贾政还在痛骂王夫人出气不休,忽听外面又吵嚷起来,一肚子火气正待发作,便见二房里最受倚重的奴才周瑞被人捆着进来,见了贾政王夫人夫妇立刻嚎啕哭道:“锦衣府堂官赵老爷带领好几位司官在门前下马了,各个面色严肃,也不说拜望,只叫人开门。又有两位王爷随后就到,太太快些传进去,请老太太和各位姑娘奶奶回避,外面王爷就要进来查抄家产了。”

  贾政一听,只道是给他降罪来了,却无论如何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犯下抄家的大罪,只吓得魂飞天外,不知怎样才好。王夫人先前还圆睁两眼听着,后来一听到要抄家,顿时便一仰身栽到地下昏死过去。屋中丫鬟们全都慌了手脚,拉那个,扯那个,闹得翻天覆地,也有聪明的,飞奔出去往蘅芜苑找史太君。

  那锦衣府的赵老爷原本就跟贾家不睦,又得了这么一个差事,哪里还肯放过,不待贾政出门迎接,便指挥着一众锦衣卫如狼似虎般扑进门去。

  北静王听了消息本来还想赶过来帮一帮忙,保留一下贾家的残余价值,然而一见了这场面,顿时也歇了心思,只道贾家是救不得了,当务之急是趁乱将史太君提及的秘药拿到手上,于是,在门口跟赵堂官争辩不休,只道自己要亲自搜捡。

  这时候,西平王爷才慢悠悠的到了,他封号里虽然也有个西字,但跟那早就倒了大霉的西宁王毫无关系,乃是一个远房的宗室王爷,倒是跟贾家没什么旧怨,跟北静王也没什么深仇,就是来凑热闹的,一下马就摆明了不偏不倚的态度。

  在他们争论的时候,锦衣卫们早已在大观园中横冲直撞的抄检开了,所到之处无不箱开柜破,一应物件边搜边抢,能拿的都袖进衣袍里,搬不动的便贴上封条,所有的都抄出来搁着,木器钉得破烂,磁器打得粉碎。丫鬟婆子等来不及跑的也全被锁住,找了几间房屋看管起来,贾政两脚发软瘫在地上,不住的念着祖上功劳,王夫人直挺挺倒在地下,倒是免于看见自己私房被抄的痛苦了。

  第180章 两虎相争(四)

  从大观园里抄出来的东西不少, 但是真正可以拿来定罪的倒也不多,除了王夫人小佛堂里那些成分不明的瓶瓶罐罐, 最大的罪证也就是东跨所抄出来的两箱房地契并一箱借票,都是违例取利的。

  另外虽然史太君的蘅芜苑中, 两侧厢房里抄出了御用衣裙并许多禁用之物, 但鸳鸯机灵,一口咬定原是办进贵妃所用的。锦衣卫也知道, 虽说元春被贬的很快,但毕竟是做过贤德妃的。想一想,当初风光的时候娘家为她准备的东西没能进上去,又不舍得毁掉,便留下保存着, 虽说也是违制,但总算是人之常情。靠到这上面,倒也有的周旋。

  大观园被抄的时候, 宝玉正赖在史太君屋里撒娇, 要史太君去接姐妹们来陪他。幸而这一日李家婶娘带着两个女儿往弟弟家去了,倒是免于被牵连。但是在宝玉看来,这一日从早起就糟糕透顶, 一起床就听说姐妹们全进宫去瞧大姐元春,一个也不在家,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宝玉无聊了一阵子便过来闹腾, 想让史太君派人往宁家去接黛玉回来陪他说笑。

  史太君因为孙女侄孙女等都入了宫, 一直做着美梦盼她们都能承宠, 便难得主动揽着宝玉,不叫他闹腾。上午喊了许多漂亮丫鬟陪着说笑,午睡醒来又命置办酒席,也不带别人,光祖孙两个乐呵。这一乐呵不要紧,既不知道贾政被参回家来,也不知道外面开始抄家。直到锦衣卫横冲直撞过了蜂腰桥才有婆子哭喊着跑进来,一叠声的嚷嚷说:“老太太,不,不……不好了!多多少少的穿靴带帽的强……强盗来了,翻箱倒笼的来拿东西。”史太君呆呆的听着,每个字都听清了,却一时难以明白连起来是个什么意思。宝玉没有听完,便吓得涕泪交流,连话也说不出来。

  李纨拉着贾兰,也哭着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正与哥儿吃饭,忽然便被一伙人浑推浑赶出来的……”跟着是赵姨娘死了亲娘似的嚎叫声,贾环一头撞进屋来,看见贾兰,便飞扑过去,当叔叔的反倒让做侄子的来安慰。一时间满室恐慌满眼,杂乱纷纷,人人都没头苍蝇似的奔走逃跑,贾环死死抓着贾兰也想趁乱开溜,但贾兰说什么不肯离开李纨,而李纨却生怕抄家之后跟着便是灭门,也想赶快把儿子送走,三人僵持成一团,也是个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