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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2 / 2)


  册立当日早上, 銮仪卫陈设法驾卤薄于太和殿外, 贾蔷被推举为銮仪卫的新首领,容光满面的亲自领皇后仪驾于宫阶下及宫门外巡游。礼部下属的乐部将乐器悬于太和殿外, 奏起了类似商周时期天子登基的古乐。礼部尚书带着鸿胪寺官员忙忙碌碌四处奔走, 他计划设四处拜案来昭示庄重, 分别是一座节案, 设于太和殿内正中南向;册案于左西向;玉案于右东向;外加龙亭两座于内阁门内,礼部右侍郎和鸿胪寺卿双双累哭了都没能阻止尚书大人的疯狂。

  吉时一到,璎华公主拖着繁复到累赘的皇后大礼服, 由满面红光的华嬷嬷搀扶着, 行了无数礼, 磕了无数头,直到晕头转向以后才被递到宁珊手上,迷迷糊糊的一道去跪了太庙,头昏脑涨的回转凤仪宫,倒头就睡。

  迎春领着黛玉、惜春本来在凤仪宫偏殿里等着恭喜新皇后,结果不做作的大嫂子进来就躺下了,只甩给她们一句话:“多吃多锻炼,身康体健才熬得过册封仪式。”随后,胡乱把凤冠一扯,拧了条锦被就倒在了榻上。华嬷嬷急忙代为致歉,薛宝钗作为御封的宫令女官,也逐渐掌握了工作内容,从今天起,华嬷嬷是皇后的内务总管,她就是对外代表了。已经明白了新皇后对于宫务的生疏程度以后,薛宝钗雄心勃勃希望可以成为皇后唯一的心腹内助,能成为有实无名的后宫之主可比她过去设想过的跟人争宠宫斗更符合这姑娘渴望青云直上的远大理想。

  听了皇后嫂子的忠告,迎春扭头嘱咐黛玉道:“听见了吧,以后你没事儿也跟着惜儿到处溜达,权当是锻炼身体了,别再闷在屋中,免得身体虚弱,连册封仪式都挺不过。”

  黛玉道:“我只是郡主而已,不需要什么仪式吧,就算有,规模也不会多大,还是你们两个多注意些吧。”

  惜春听了,若有所思道:“姐姐在我前头呢,我瞧瞧她的仪式再做打算。要是真的太烦了,我就装病混过去好了。”本来装病这项技能还是为了给前朝的皇贵太妃送陵练的,结果一次都没用上,惜春小姑娘深觉遗憾不已,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展现一下。

  宁珊正好进门,听见这话,不由笑道:“要是给你那些小姐妹们听了,气都要气死了。”贾探春出宫前声泪俱下的哭诉至今还不绝于耳呢,要是让她知道惜春对于公主的身份这般随意,甚至处于懒惰连仪式都不爱参加,只怕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迎春见了宁珊,乖巧行完一礼,马上邀功道:“大哥哥,且瞧瞧这凤仪宫的陈设布置,都还满意么?”宁珊大婚时候的新房没轮到她设计,遗憾了不知道多久呢,这回得了个机会,兴高采烈的将凤仪宫布置的喜气洋洋,虽然不符合皇后应有的端庄大气,但怎么看怎么温馨舒适。

  惜春也嚷嚷道:“那副观音送子图是我画的。”皇帝么,就是要多子多福,她虽然女红不佳,绣不出百子千孙帐来,但画画却相当拿手,尤其擅长画佛像。

  黛玉抿嘴一笑,行了礼却并不说话,她至今在宁珊面前还有几分腼腆,毕竟表哥表妹的关系自古以来都很微妙。她固然是敬佩宁珊的,但林家书香门第的教养让她对于做小十分抗拒,哪怕是当到贵妃,也觉得有辱门楣。不过眼下名分已定,她就可以放松了,也慢慢开始试着像惜春那么自然的把宁珊当亲哥哥对待。

  至于惜春本来那位亲哥哥,正沉浸在无限的懊悔循环之中,捶胸顿足的痛恨自己为什么对妹妹不够关心,这要是让惜春对他的感情跟迎春对宁珊,甚至哪怕对贾琏一样呢,他岂不是也能一步登天?然而后悔并没有什么用处,他无限的惆怅也只有尽数化作愤怒倾泻在史太君的头上——谁叫她当年抱走了惜春,让他的兄长之爱无处施展来着?

  而被贾珍羡慕着的贾琏也在家里长吁短叹,盼着大哥赶紧想起他,给他落一个踏实。

  大概是感受到了贾琏的急切心情,宁珊犹豫了许久,终于依照入赘的原则,在朝上提出了将贾琏、贾琮都归于宁氏名下的建议,然而遭到了众多反对。宁珊奇怪道:“你们反对琮儿也就算了,但琏儿与朕乃是一母同胞,为何仍不同意?”贾琏站在下方,事关自己的名分,等了这么多天本来就已经很不爽了,偏偏还有一群老家伙跟他作对,又急又气的琏二爷非常想踹礼部尚书几脚。

  这个反对其实很好理解——就是羡慕嫉妒恨。

  本来么,一个王爷,压根儿不值什么,又不是皇上无子,抬举个弟弟准备继承王位。人家宁珊的大胖儿子才刚过完百日,健康的什么似的。皇帝和皇后又年轻恩爱,目测再生半打一点儿都不费事。在这种大前提下,大家还非要给贾琏添堵,说白了都是出于嫉妒。

  毕竟贾琏的水分在那儿摆着呢,完全可以用文不成武不就来形容,就这么让他当了王爷,也太便宜了。要说贾赦这个太上皇,虽然也是无能纨绔又废材,但起码还有个会生儿子的好处,给他们添了一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纵马定乾坤的开国中兴之主,可贾琏有什么优点?会投胎?这只能拉仇恨!

  礼部尚书慢吞吞给出一个含含糊糊的解释,道:“陛下乃是太后在世时便过继给宁家先祖的,但贾琏琏二爷却不是,太后生前并无让其一道传承宁家之意,故而,琏二爷只能随太上皇姓。”

  黎小将军大大咧咧道:“那也姓宁贾氏么?宁贾琏,还挺好听的。”

  海军小将云海接口道:“横竖比只姓贾好听,说起来这个姓氏也挺憋屈的,再好的名字加个姓也都成假的了。”

  贾琏在后方恶狠狠瞪了他俩各一眼,这两个小子,仗着曾在大哥麾下任偏将,至今还时不时一口一个“我们将军”、“我们将军”的叫着,偏大哥还看重他俩,那姓黎的把他关在大牢里好些天,大哥竟然都没舍得批评一句,还叫他不许记恨——一种大哥即将,甚至已经被抢走的焦虑让贾琏出离愤怒。

  礼部尚书截断这种讨论,努力拉回正题:“正如两位小将军说的,琏二爷最多也只能随太上皇他老人家,将国姓加在原姓前。故而,琏二爷,以及那位琮三爷,均不能归于太后娘娘名下,便是脱离贾家,也只能另立一支,却不能与陛下同宗。”

  贾琏很想跳起来反对,但在朝上,他还没有这种勇气,便想着私下里去找大哥抱大腿。然而宁珊没给他挽回的机会,直接同意了礼部尚书的意见:“行啊,就让琏儿、琮儿跟着太上皇吧。”一句话定下了兄弟俩的新名字——宁贾琏,宁贾琮。

  礼部尚书连忙敲砖钉脚补充道:“宁贾氏之主虽贵为太上皇,但其子嗣却不当入皇家排行。”

  宁珊无奈道:“不入就不入吧,但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朕封两个亲王总不为过吧。”

  户部尚书点点头,他跟贾琏关系不错,而且一心想辞了尚书告老还乡,便没必要在这时候给自己找不痛快。但吏部和工部都跟礼部同仇敌忾,都觉得不能让贾琏太捡便宜。工部左侍郎仗着自己过去跟贾赦有一起淘过廉价古玩的交情,自诩在贾琏面前能充半个长辈,反对道:“自来异性王都是郡王品级,一下子就封为亲王未免太过尊贵了。”

  贾琏忍无可忍怒怼道:“好歹也冠了国姓在前,凭什么算异姓王啊。”

  吏部尚书接替礼部尚书解释道:“本朝国姓是宁,为单姓;太上皇一脉乃是新兴盛的宁贾氏,为复姓。这期间差别甚大,恳请陛下三思。”

  工部左侍郎又谏言:“此乃太上皇家事,不妨请他老人家也一同参详。”这位没少听过贾赦酒后吐槽贾政,就不信他能有那么宽广的胸怀——接受比他更会投胎捡便宜的。

  工部左侍郎料太上皇如神,贾赦一听说贾琏贾琮可以蹭着宁珊的光儿当亲王,果然倍觉抑郁——凭什么两个臭小子可以捡这么大的便宜?要说原因是他俩会投胎,那必须得感谢他老人家才行。

  宁珊哭笑不得,只得退了一步,让贾琏和贾琮都做郡王,琮儿还小,暂住宫中,待日后成家了再搬出皇城。贾琏就直接在外头找一个前朝王府,随意修缮修缮便落地生根。

  大臣们见自己的破坏达到了目的,也都满意的不再反对了。贾琏喜出望外的地方在于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彻底跟贾家撇清关系了,倒是王熙凤暗中痛骂了满朝文武多日,抱怨郡王不如亲王高贵,而且贾琏还被弄成了异姓王,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家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了?

  还是平儿聪明,一句话把她那异想天开的阴郁捅破了:“奶奶想的未免太远,不说别的,你再有想头,起码也得先生出个儿子再说,人家皇后娘娘可是已经把大皇子摆在朝前了。”凤姐儿瞄了一眼正抱着个绣绷子比划针线的女儿巧姐儿,哀怨的叹了口气。

  贾赦非闹腾着要亲自给贾琏贾琮选封号,宁珊一时没想看清楚他老人家满脑子的阴暗,同意了。结果礼部在接到太上皇选好的封号时小心翼翼拿着去请示宁珊:“陛下,太上皇可是看错了臣等敬上的折子?”

  宁珊随口说了实话:“他就没看过你们选的,只说自己已有打算,怎么,有什么问题?”

  礼部尚书捧着贾赦那手风雅的簪花小楷,满脸纠结呈给宁珊:“陛下,这封号……神似臣等为公主殿下草拟的。”

  宁珊接过一看,满纸上最触目惊心的四个大字分别是——太平、安乐。

  宁珊闭上眼睛,强自忍耐了一下,在内心深处对傻爹和蠢弟的份量进行了长时间的权衡,终于还是对亲爹妥协了:“让太上皇顺心吧。”早该想到的,被迫兼职了皇太后的小心眼儿绝不肯独自面对历史的嘲笑——独孤皇朝“公主”王爷横空出世。

  第191章 文武之道

  宁珊是一个喜欢省事儿的皇帝, 这一点从他为了方便干脆把前朝的所有爵位一撸到底就可以看出来。

  四王早在登基之初便成了过眼烟云, 八公自然不能幸免。大观园里的史太君, 炫耀了几乎一辈子的唯一荣耀, 超品公爵夫人的诰命就是这么没的。所以,贾赦才能安安稳稳在宁寿宫里呆到今天,而没有人来打扰他那虽然不算十分悠闲,但仍旧相当拉仇恨的生活。

  由于前朝末代帝王的自相残杀, 他们双双倒台之前干的最后一件好事就是抄了大观园的家。本来还惴惴不安等着最终审判的贾氏一门在第二天就得到了转机——宁珊登基了。

  当时还卧倒在床的史太君就矫健的跳了起来, 整个大观园弹冠相庆, 就等着狐假虎威, 作威作福了。

  然而,贾赦进宫了,贾琏封王了,连东府的惜春都被亲爹送给了贾赦,水涨船高成了公主了,却依然没有传旨内监光临大观园,宣布他们可以当皇亲国戚了。

  贾家一门的祖训大约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过去没有条件他们制造条件还要占别人的好处呢——比如林家的家产, 迎春的嫁妆, 更早的还有贾赦作为袭爵人应有的权利和地位等等。现如今, 让史太君眼睁睁的看着从血缘上来讲是她孙子的人坐上了龙椅, 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不孝子也当上了太上皇, 而她却没有成为太皇太后, 这如何能忍?

  依着史太君耍了多年的威风和早已刻入骨子里的跋扈, 她早就想指着鼻子对长房父子俩破口大骂,看他们跪地磕头,百般讨好,再拿着架子享受他们唯唯诺诺的奉承了。可惜,熟练了多年的手段却再也没有了施展的机会。

  贾琏从宁珊登基以后便没有单独露过面,偶尔上街都是前呼后拥,身边随随便便都跟着百八十个人,贾政曾经试图在街上勇拦快马,但却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贾赦就更不用说了,认真算起来,史太君等人在他当太上皇以前就得有小半年没正面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