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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节(1 / 2)





  孟铎愣了愣,面色更加复杂。

  走到床边,他这才发现榻边还有一小竹床,竹床紧挨着她的大榻,是守夜宫人所用,并非同床共寝。

  孟铎吁口气,脱鞋躺上去。

  才刚躺好,身后衣料窸窣,有谁从大榻上滚落下来。

  少女贴着他背,说:“先生,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孟铎呼吸一乱,故作镇静:“说什么?”

  “你为何来汴梁?山阳哪去了?”

  第106章

  孟铎随意找了个理由遮过去:“我来汴梁, 是为赴友人之约。”

  “先生之前说的要事, 就是赴旁人之约?既是来汴梁赴约,为何不与我同行。”

  孟铎默声。

  令窈忍住“分明是撒谎”这句话, 即使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面上神情, 也能想象此刻他眉眼冷肃的样子。

  他向来都是这样,不喜欢麻烦事, 更不喜欢向人解释什么。

  令窈又问:“那山阳呢?”

  “逃避追捕的时候,我们分开走的。”孟铎停顿, 说:“我不准他使用武力,他现在应该被困在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青倌院。”

  令窈以为自己听错,反应过来, 捶榻大笑,笑得脸都酸都停不下来。

  青倌院,说的好听是戏楼,实际就是专供汴梁贵妇人挑选面首的地方。

  山阳入了青倌院,以他那副无辜纯真的傻小子模样, 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山阳打扮起来,也是位俊美少年, 若是青倌院的老鸨慧眼识人,说不定山阳还能成为汴梁贵妇人们的新欢。

  “先生你也忒坏了,怎能将他丢进那种地方藏身?”

  孟铎:“当时无计可施, 恰好有人买奴隶, 我就将他丢进奴隶队伍了。”

  令窈笑够了, 才问:“现在怎么办?难道先生想让他一直待在青倌院里吗?以他的性子,即使先生吩咐他不准动手,若真有人看上他,要他待客,他定会杀人。”

  “我何尝不知道。”孟铎声音平静如水,道:“所以要赶在他杀人之前,将他赎出来。”

  “谁去赎?”

  “原本我打算自己去赎。”

  “现在呢?”令窈贴近,故意问:“先生是不是想让别人去赎?”

  “你。”

  其实不用他开口,她也会去赎,虽然平时山阳与她不对付,但是他待她还算不错,辛辛苦苦被她欺负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可她就是想让孟铎急一急,又或者,看他是否会着急——“先生,你求求我,你求我,我就去赎山阳。”

  “我求你。”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是例行公事,语气里毫无纠结,更无关心与着急。

  令窈啧声,贴得更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便出宫赎他。”

  夜色深沉,朦胧的月光隔在帘后,静默的黑暗中,令窈浅浅的呼吸声灼热吹过孟铎脖颈。

  她的手抵上他的背,指尖顺着他发丝一下下抚着,远远看去,两个人就像一个人似的,她像幼崽一般,从身后靠着他。

  “还要说话吗?”孟铎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动。

  可他这副清风朗月的做派越是拒人千里之外,越是勾得人想要靠近。

  令窈悄悄将额头靠上他的背:“不了,我困了,要睡了。”

  在她看来,这种亲昵的举动再正常不过,他是她师父,她对他有所眷恋是情理之中。

  她许久未见着他,深宫寂寥,忽然拣到个故人,自然要让他陪她。

  她岂会不知男女大防,美色动人,即便是郑嘉和,也有为她容貌失神的瞬间,可是孟铎不会。跟在他身边多年,她早就窥出,他的理智冷静,不是因为他聪慧过人,而是因为他天生冷情,很难对人生出羁绊。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山阳,他待他们好,仅仅是因为他本该如此,而非他自愿,若是自愿,只怕他看都不会看世人一眼。如同他每年为她演的皮影戏,谦谦君子孟铎只是他自己手里牵着的傀儡。

  她没尝过情爱的滋味,可她有尝过亲情友情的滋味,而孟铎,他什么都没尝过,因为他压根没有想过要去尝一尝。

  人们总说屠杀者是无情人,殊不知,孟铎这样的,才是世间最冷血无情者。他没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不会因谁而兴奋或失落,她唯一一次见他眸底闪光,是在翡明总宴,他目送她入楼阁与人比拼。

  她自称是他的爱徒,可这个爱字,是她强求来的,他的温柔并不真实。

  很多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若是她死了,又或是山阳死了,孟铎是否会真心实意地掉一滴泪?

  大概不会,他不知伤心为何物。他比她更加没心没肺,不然怎能让她心甘情愿奉他为师。

  令窈小心翼翼藏住自己的心思,竖起耳朵听身前人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