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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2 / 2)

  清透的雨滴悬挂在屋檐上,风从南面刮来,带着血腥和焦炭的味道,一个劲儿的往殿内钻。

  那些阮家窑烧出来的东西,早已在几个月之前便被他都砸了个干净。

  那些美轮美奂的、被世人竞相争逐的精妙瓷器,俱都成了粉末。

  风将它们吹到路人的脚旁,却再也无人能识得。

  无论多么锦绣多么磅礴的盛世,无论多么豪迈多么传奇的人,但凡败了,亦或是换了个落魄的模样,就都散了,休要再提。

  乱风裹挟着早已被暴雨打透的窗棱呼扇个不停,两名内侍上前,想要将窗关上。

  陆追摆了摆手,转头问那宫婢:“你叫什么名字?”

  宫婢高举着玉盘的手臂酸胀,头压得愈发低,喏喏的回了一声:“回殿下,奴才叫碎蓝。”

  “碎蓝。”陆追在唇中碾碎这两个字:“你来看看,御台上的那座琉璃塔,美吗?”

  碎蓝颤颤巍巍,刚要放下那玉盘,却被陆追一言喝道:“端着!”

  “是。”碎蓝眼眶里盈满了泪,却不敢让它留下来,强撑着走到窗边。

  那风愈发大了,鼓弄着从宫墙的缝隙中钻出来,发出困兽一般的吼叫。

  “美。”碎蓝抬眼匆匆一看,离这儿不远的御台场上,那座耗时十年的琉璃佛塔终于建成了。

  每一层粗略一看都是佛家七宝中的一种颜色,但仔细看去,那是一片片的琉璃瓦贴在镂空的墙壁上,反衬着塔心的光泽。

  再看,似是又有不同的颜色,借着玲珑的雨水,显得愈发纯净。

  仪态万方,瑰丽至极。

  而最美的,当是琉璃塔的最上方,那一抹殷红色的琉璃瓦。像是将人跃动的心脏埋在了其中,裹着一捧鲜血,仍在跳动不息。

  那是阮家窑主人阮澜以身祭窑而成。

  她以她的身躯骨肉成全了这最美的殷红,补完了最美的高峰,使阮家窑的名声终盖过了其他的民窑官窑,自己却无缘得见。

  可就是这样瑰美的殷红,却带来了不祥。

  琉璃塔建成的那日传来军报,柳州总督秦逸苦寻多年,终于找到了失踪多年的李家子嗣。

  他打着匡复李周的旗号,已与三州总督合汇,领兵浩浩荡荡的向着京城来了,誓要伐戮代君贼子,重振山河。

  而那剿文当中所称代君,便是自己面前的这位——陆追。

  早先,皇帝病重边疆告急,陆追凭借智勇双全从一小小兵卒爬上了大将军的位置。

  他手段狠辣无人可敌,有誓死效忠的近卫。便是那么巧,他回京之时皇帝便驾崩了。

  陆追火速镇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扶持年幼的小皇子登基,自己就在摄政王的位置上上坐了足足八年有余。

  而后终是不满皇帝成人渐渐有了自己的主张,更是不满皇后家中撺掇皇帝架空他,将皇帝杀害了。

  明目张胆,目无王法的杀了。

  就在早朝的大殿上,皇帝与他争执,命他日后入殿卸下配剑之时,陆追踏上御阶,一剑,人头落地,干净利落。

  热血溅在涂了金泥的皇座之上,溅了盘龙的双目之上,又缓缓的流了下来,像是两行血泪,无声的控诉着这弑君之人罪恶滔天。

  而这罪人,却只扫了一眼尸身,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原来真龙之子死了,亦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血,凉的很快。

  却比朝臣的臣服要慢。

  陆追的暴戾岂能放过皇后一族?

  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抓捕腰斩。谁敢求情,一律同罪。头颅被插在城中,一排排的像是秋后晾晒的稻谷,密密麻麻。

  那一个月的京城风声鹤唳,人人闭门自危,空气当中满是血腥和腐肉的气味,闻着令人作呕。

  残肢收的慢些,灰黑色的老鼠便开了大宴,吱吱吱的像是奏曲儿。下水道和墙壁的缝隙时不时能看见人的断指、眼球、扯断的肠子。

  就在这样的血腥当中,陆追自封为代君,实为一国之主。

  明明可以改朝换代窃取皇位,可他又像不在乎似的,让一个个猜测落了空。

  这琉璃塔便是在他成为摄政王的第四个年头,下令阮家窑主阮澜修建的。

  谁都知道,这阮澜是柳州总督秦逸的发妻,硬生生的被陆追抢到宫中来,修建这琉璃塔。

  所以秦逸如今不但是匡复兴国,更多的是报杀妻之恨。因为这琉璃塔的殷红塔尖儿,可是陆追亲口所言,让阮澜以身祭窑烧成的。

  秦逸发兵,天下之人也早已经怕了陆追的暴戾,说不准什么时候,一句话一个动作惹恼了他,便要引来杀身之祸。

  众人纷纷响应,这山火烧了起来,一副燎原之势,火速的就推到了京城。

  如今,便已在这皇城外与禁卫厮杀在一起了。

  陆追这位代君,怕是再也做不了了。

  “殿下!”外面疾步进来一名近卫,见了陆追即刻跪在地上,说道:“挡不住了!他们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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