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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1 / 2)





  壮汉瞠目,余光略过四周甲胄齐全的护卫,眉头紧拧。

  容央眼皮耷下来,漫不经心:“怎么,拳头不是很厉害么?不需要报官,不需要查证,只需要比谁人多,比谁力气大,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喏,我的人比你的多,力气也比你的大,那现在,我是不是也可以把你这张脸狠狠地踩在脚下,或者冲入你府上,砸烂你的家呢?”

  店外众人窃窃私语,不少人知晓这壮汉素来在这一带横行霸道,风评实在不佳,纷纷附和点头。

  壮汉冷嗤一声,翻白眼道:“老子给妻儿报仇,虽死无憾,就算来日被官府羁押,又干你何事!”

  应得还挺有骨气。

  容央往南山堂里被打趴在柜台下的少年看去一眼,冷声:“你凭什么说他害你妻儿?”

  壮汉扬声:“我妻子怀胎五月,因频繁腹痛,便来他店中寻医问药,结果喝完他开的安胎药后,没两天就横死家中,一尸两命!他不是杀人凶手,何人是凶手?!”

  人群里,一位邻里反驳道:“你休得胡言!那日我同你家娘子一块在奚大夫这儿看的诊,你娘子胎动不安,阴虚阳搏,大夫说极可能是胎结宫外,随时有血崩之危,为保全大人性命,一再建议针灸堕胎,是你娘子百般不肯,夺门而去,谁知后来又去哪里弄了副安胎药来!”

  壮汉闻言更怒:“什么针灸堕胎?!老子婆娘要的是安胎,他凭什么不安反堕!这是什么狗屁大夫!这还不算谋财害命?!”

  人群躁动,非议声沸如油开,容央平生也是头一回听人提及大夫要孕妇堕胎,目光朝那发言的人寻去。

  两步开外,一位三十上下的妇人浓眉圆眼,叉着腰指着那壮汉回道:“你又不是大夫,你怎么知道该安还是该堕?如果那是个能顺利生产的,哪个大夫愿意干那缺德事情?倒是你,这些年隔三差五就在家里打骂老婆,怨人家没给你传宗接代,这回怀上后,又天天恐吓人家必须生个大胖儿子,不然就要把人休掉,另娶他人!照我看,如不是你这般步步紧逼,不给人留条后路,你娘子也不会为保那孩子冥顽不灵,最后白白送了性命!”

  “你他娘的放屁!”

  壮汉挣头猛斥,一大口唾沫朝那妇人喷溅过去,众人唏嘘,议论声越发汹涌。

  容央被裹在其中,脸色十分难看,给护卫使去眼色,护卫立刻把佩刀一拔,抵住壮汉脖颈。

  边上几个被押之人色变震恐,壮汉脸被刀锋反射,一瞬惨白,围观众人亦随之噤声。

  周遭安静下来,容央道:“我听明白了,你妻子这一胎怀得不理想,如果要保命,就必须舍弃腹中胎儿,因怕被你休弃,故铤而走险,一尸两命,这结果,怨不得这位……”

  默了默,看回妇人:“姓什么来着?”

  妇人蓦然被她注视,一愣后方答:“奚,奚长生!”

  奚长生……

  啧,名字也很美哪。

  容央敛神,字字分明道:“怨不得奚长生。”

  壮汉满腹怨怼,自知面前人明显向着那姓奚的,按照平日作风,定然是要放开手脚打上去的,然因此刻被长刀扣押,遂只冷哼道:“他说要不得就要不得?既然打着招牌要悬壶济世,就合该替人排忧解难,强迫人打掉孩子,算什么妙手回春的大夫?”

  容央蹙眉,道:“你不要搅乱视听,照你先前的话,你妻子是喝了安胎药后在家没的,现如今有人证实,安胎药并非奚长生所开,换而言之,你妻子之死跟奚长生没有关系。”

  壮汉反诘:“怎么没关系?要不是他逼着我娘子堕胎,我娘子会去别处开安胎药吗?”

  容央无语,这是什么逻辑!

  壮汉冷笑:“既然他接了诊,就该负责到底,保我娘子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结果别说小的没保住,就连大的也一并去了,明摆着医术不精,招摇撞骗,只识诊金,不识人命。这等庸医,亏也有人维护,就不怕来日老天开眼,把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狗东西天打雷劈?”

  容央匪夷所思,平生头一回闻此惊世骇俗、臭不要脸之诡辩,瞪大眼睛半晌无言。

  便在气极之际,忽听得人群里一人道:“是该遭天打雷劈。”

  众人骇然,循声看去,一紫衣少年负手静立,仪容昳丽,气质端肃,翩翩然如谪仙临世。

  容央怔然。

  宋淮然双眸清冷,上前两步,在容央身边站定,对壮汉道:“就是不知阁下准备如何处理那罪魁祸首呢?”

  壮汉冷不丁收获志同道合之人,一愣后,痛快道:“自然是要血债血偿,以消心头之恨的!”

  宋淮然道:“那便请这位护卫给他一把刀吧。”

  众人一震,那护卫更是惶恐。

  容央:“宋公子,你……”

  宋淮然示意容央稍安勿躁,把近旁一名护卫的佩刀取下,在交给那壮汉前,又好心提醒道:“会很疼,下手的时候切记要快,阁下可记住了?”

  壮汉慢慢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意思?”

  宋淮然道:“阁下不是要自裁,为九泉之下的夫人报仇雪恨么?”

  壮汉惊怒:“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宋淮然坦然:“要不是阁下非要尊夫人为府上传宗接代,尊夫人又岂会有孕?要不是有孕,又怎么会胎象不稳?要不是胎象不稳,又怎么会寻医问药,结果事与愿违,两命呜呼?这么算下来,阁下不就是罪魁祸首么?”

  壮汉满脸横肉扭曲:“你这是什么理论!我要我老婆给我传宗接代,难不成还错了?!”

  宋淮然眉微扬:“自然没错,但,既然让人家怀了孕,就该负责到底,让人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结果别说小的没保住,就连大的也一并去了,这不是明摆着夺人性命,伤天害理么?想必尊夫人泉下有知,也会为怀上阁下孩子一事悔恨万分吧?”

  人群里爆发低低窃笑,壮汉气得发抖,屡屡张口结舌。

  宋淮然把佩刀还给护卫,道:“转送官府吧。”

  护卫用眼神征询容央的意见,得首肯后,当下和其他几名护卫一并押着人往外而去,人墙分开,目送着破口乱骂的一行人被押走。

  雪青、荼白驱散围观群众,宋淮然垂眸敛容,静吸一口气后,转身对容央行礼道:“殿下。”

  容央把人上下打量一眼:“探花郎果然慧心妙舌,令人叹服。”

  宋淮然低声:“殿下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