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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2 / 2)


  她今日本来是穿着雪白的裳服,被从胸口到腰间、衣袖上被生生地泼上了一层油污。

  淳哥儿自己方才啃了一只大鸡腿,一只酱肘子,一块鹅掌,一块红烧狮子头,他的小汤碗里的油水层次丰富,一下子从黄到黑在燕攸宁的白衣上染开了。

  她受惊了般,“啊”地一声,燕昇抬起头看去,便发现了淳哥儿干的好事,拿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淳哥儿,让他向燕攸宁道歉。

  淳哥儿好奇地面前陌生的姊姊,两年前燕攸宁被罚到马场时,他还只有四岁,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姊姊了,他姊姊只有身旁这一个。作为国公府唯一的小郎君,不过是弄污了对面的女人的衣裳,爹爹为何用这么凶恶的目光看自己?淳哥儿不懂,他朝一旁姊姊的怀里挤了过去。

  燕夜紫伸出两臂紧紧箍住弟弟,死死不放,护犊子般蹙眉盯着燕攸宁。

  燕攸宁不能说什么,她的脸色雪白,慢慢吞吞地起身,对燕昇及卢氏道:“阿胭衣衫已污,想先回去更衣了。”

  燕昇对淳哥儿不满,对护住淳哥儿的燕夜紫也有点不满,虽然是小孩子做错了事,但男子汉,应该要向姊姊道歉。只是他欲开口提这件事,便想起了自己对夫人的亏欠,顿了一下,说不出口。

  燕攸宁退出了明锦堂,身姿怯弱,慢步消失在了抱厦后。

  宴罢,下人来收拾残肴。

  这时,周密家的从外头进来,面含喜色:“夫人,秦太妃答应了为咱们大娘子主持及笄礼的事儿,今日派人送了两支步摇过来,说是赏给娘子的。”

  原先卢氏请求秦太妃时将燕攸宁也一并算上了,太妃既然赏赐了两支步摇,那便一人一支也好,卢氏道让燕夜紫先挑。

  一听说是太妃赏赐之物,燕夜紫紧紧搂着弟弟的手臂松开了,她起身,等那周密家的过来,定睛一看,只见一支钗是累金丝攒花牡丹垂金络子步摇,一支是微雕花叶游环翡翠步摇,燕夜紫一眼相中了那支牡丹步摇,玉手一把拾了起来,攥在了手心里,另一支虽然也美,但只给她一支,燕夜紫免得自己遗憾故意不再去看,只伸手推了推,“拿走吧。”

  周密家的答道:“诺。”

  转身便去了。

  燕昇目光示意淳哥儿,今日之事做得不对,回头必然有罚。吓得淳哥儿缩起了脖颈子要往姊姊怀里躲,却见姊姊一心扑在新得的步摇上边,两眼痴迷,双手把玩,理也不理自己了,淳哥儿自觉没趣,从凳子上溜了下来,自己去寻乳母玩了。

  儿子的背影消失后,燕昇直摇头。自己的淳哥儿和阿墨,也是让他宠坏了的。

  过了不多久,那去送步摇的周密家的又回来了,她回来时,那支盛放着步摇的锦盒还在她手上,看样子压根没动。

  燕昇问道:“怎了?”

  周密家的面露难色,忍了忍,道:“二娘子说,太妃本是看在夫人和大娘子面上赏赐的步摇,如此好物,她只是个庶女,并不配用,就还请大娘子一并都收下。”

  闻言燕夜紫眸泛清光,支起了眼睑,柳眉初开,脸上挂满莹莹欢喜。她虽然觉得这支牡丹步摇更好看,但那支被周密家的拿给燕攸宁的也有它清雅的美,鱼与熊掌兼得谁人不想。

  燕昇道:“娘子真是这么说的?”

  周密家的点头回:“娘子说,以前她贪心做错了事,令得家主和夫人不喜,这样的错她以后再也不会犯了,如此才不枉费家主和夫人的大恩大量。”

  第30章 下贱东西,真以为娘子在……

  燕攸宁不喜卢氏在斗春院画蛇添足置的牡丹名景, 寻了个借口,说自己已经赏不了这般名贵的牡丹了,请李瑞家的将它们搬回夫人那处。她这里素净些就是了。

  李瑞家的未有违命, 连劝阻也不曾, 便应许了燕攸宁的吩咐。

  夫人重新拨了一个换做云栽的婢女给燕攸宁驱使。这个婢女同绯衣一般,样子看上去呆呆的有股憨气, 像是个老实人。但燕攸宁多留了心眼,毕竟前世秋雯那道覆辙, 让她跌得过重。她不会再轻易地深信别的什么人。

  夜雨闭疏窗, 泷泷的细丝轻打芭蕉, 清韵泠然。

  屋内燃起了烛火, 火光幽幽摇晃,将灯下少女明净的脸庞染得如霞光映雪, 愈发唇红而齿白。

  一天下来,燕攸宁莹莹将斗春院重新熟悉了一遍,到了这个时辰, 她歇了下来。在屋子里东游西逛的,居然找到一处绝佳的所在。她的拔步床侧边的墙上有一道横杆, 高矮合适, 正适宜她攀上去。

  燕攸宁于是在上边吊了一会儿, 直勒得双手发疼, 几乎磨破了皮肉才松手。

  这样的训练应该是卓有成效的, 她现在就已经有了一种身轻如燕的错觉, 不知道这么坚持一两个月, 能不能看到手里起厚厚的一层茧子。

  次日大早,夜雨初停,李瑞家的唤人过来搬走牡丹和芍药, 一院子人忙进忙出,燕攸宁披了身外袍,掩唇咳嗽了几声,走到李瑞家的身后,轻声地道:“姊姊喜欢牡丹,她院子里少不了牡丹和芍药,夫人送给姊姊,她定然欢喜。”

  李瑞家的点头道:“大娘子那边的院子也确实清净了些,夫人讲这些花重新归置了一番,给二娘子留两盆摆在墙根底下,好看。”

  燕攸宁要的是全部搬走,岂知卢氏居然留了个心眼,故意不给她机会。

  但已经推辞了一回,再第二回 推辞,就显得自己不识抬举了,反而引起卢氏的怀疑。

  属实没有必要。

  燕攸宁识时务地向夫人和李瑞家的道了谢,又道自己粗手苯脚的,养不好这么名贵的花,若是照顾不活,伤了这一盆十金的名贵花种,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李瑞家的回复娘子见外了,这是必然不会的。

  送走了花以后,斗春院重新清净了下来,燕攸宁在庭中走动,舒活筋骨,长发挽成轻松肆意的发髻,垂落了几绺停在胸前。路过廊庑下时,蓦然从一丛浓密的金丝桃灌木后钻出了一道矮墩墩的人影来,吓得燕攸宁一个不防倒退了两三步,才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只见是个胖乎乎的娃娃。

  原来是淳哥儿。

  燕攸宁舒了口气。但不晓得他一个人来这边作甚么。

  “你怎么在这儿?”

  淳哥儿是和乳母完捉迷藏,不留神闯进斗春院的。

  以前这里没有人,他也时常会溜进来,一躲就是半日,乳母他们绝找不到!

  万万没想到,这里今天居然住了人。

  淳哥儿那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认出这是昨天在宴席上的那个“姊姊”,昨日夜里父亲又来骂了他,他心不甘情不愿认下了这个“姊姊”。只是认归认了,但要把她当成和阿墨姊姊那样的姊姊,是绝对不可能的。

  淳哥儿清澈的眼眸一闪一闪:“你去哪儿?”

  说完,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小孩子不会在满足口腹之欲这件事上害羞,他特别理直气壮地问:“你这里有东西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