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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2 / 2)

  她想了想,心里头的念头竟不留神地说了出来,“春光好景,谢郎无弦曲雅兴?”

  “你是说我牛嚼牡丹?”这小姑拐弯抹角地说他不懂欣赏美景,吝啬琴曲,谢泓不与她一个小姑计较,却真真是无计可施,唯独失笑。

  “这位小郎,要听谢泓一曲,可谓登天啊!”身后有人戏谑笑语,巫蘅怔怔地不知此地有谢泓熟人,登时尴尬得脸色微红,正要行礼,那人却一掌隔开她来,“礼多见怪,如小郎言,春光好景,得此相见,亦是美事一桩,快哉快哉。”

  巫蘅才看清眼前之人,年约不惑,倜傥地留着胡须,双目炯炯,颇有心宽体胖姿态。

  随他前来的还有两人,一个是青衫文士,眼神纯净雅然,身长提拔,如玉树皎皎,一个与她一般,是位不及弱冠年华的少年,着了一身玄裳,瘦弱霜雪之姿,虽然脸色苍白,但难掩俊秀。

  “原来是陈公。”谢泓的唇浮出一朵微笑,他拱手作揖起来。

  能让谢泓如此相待的,必定不是凡人,巫蘅这个礼还是行了下去。她不知道,此刻迟上了些时候,便有种“夫唱妇随”的和谐之感,那脸色苍白的少年便得了乐子似的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巫蘅脸色更红。

  谢泓不以为意,为巫蘅一一引荐,“这位是陈公,建康城里有名的名士,昔年曾以十三言胜论家君,谈锋虽少而敏,时人谓一字如金。”

  这般陈年旧事也能被谢泓翻出来说,看来自个儿在清谈一道上赢过他父亲之事,这个看似光风霁月的少年,都一一记着,如此记仇,当真不愧于王悠之口中那睚眦必较的谢十二。陈公无奈他何地拊掌失笑。

  “这位,”巫蘅对陈公再度见礼之后,谢泓为她引荐那位青衫文士,“出自兰陵萧氏,与我同行,萧十二郎。”

  兰陵萧氏早在汉代便已地位不俗,晋以来虽有没落之姿,但仍不失为天下顶尖的门阀。也是巫蘅难以企及的,她与青衫文士低头见礼。

  萧十二郎低笑,“谢十二,何敢与你同行,”又对巫蘅道,“小郎唤我名姓萧邑便是。”

  巫蘅点头,至于那位病弱少年,谢泓便几句提过,并未言及其他,但巫蘅看得出,那位病弱的美少年是跟着萧邑一道的,三两句之间的功夫,他不知已经望了萧邑多少眼,眼波绚烂,执迷而坚定。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但说来,谢泓今日为他引荐了两位名士,于巫蘅而言是意外之喜。

  谢泓不介意她寒门出身,将她领入他的名士圈,为他引荐他结交之人,对巫蘅而言,这已是不可求的了。

  他不因为身份尊卑而看不起她,这个认知在她心里宛如盛放了这万朵压枝而坠的桃花,鲜妍的,灼灼的。甚至有一丝滚烫。

  陈公与谢泓多聊几句,听闻远处有琴箫合奏之音,他便生了神往之意,“难得故友在此,谢郎,我这便告辞了。”

  谢泓不敢拘留长者。

  待陈公离去之后,萧邑与巫蘅对视一番,愈看愈觉得眼前这小郎君容色娇秀,宛若女子,想到谢泓的风流,不由笑道:“谢十二携佳人以同游,难得难得,萧某也委实不敢惊扰。”

  他挽着少年的手离开许久,谢泓才低低一叹,“他说我携佳人同游,你并未反驳。”

  他已站到了巫蘅身前,只隔了一拳之距,日光里的白衣随风挥洒开无数落英,巫蘅脸颊微红,小声道:“我与萧郎不熟,谢郎既不否认,我也不好多做解释。”由她说来,愈发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巫蘅在说完这句后,脸颊更加红烫了起来。

  她不敢抬头,谢泓映着金色的日光,看到她红梅绽雪的脸,和那一截嫩如细藕的脖颈,唇瓣淡淡地上扬了几许,在她看不到的光影里,伸手在头顶摘了一根花枝,缀着三两朵粉红桃花,惋惜地说道:“今日天色似乎晚了,遗憾小郎只怕没心思与谢泓同赏了。”

  巫蘅正是一愣,她眼光发直地抬起头来,鬓边却被他别上了桃花。

  她现在是男人,头上戴朵花成什么模样,巫蘅恼羞成怒地要将花枝扯落下来,谢泓握住了她的手,巫蘅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眸清如玉,俊美的脸上浮着一抹流云般的笑,他动了动唇,“别摘下了,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