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119节(2 / 2)


  其实他也真是个苦命人,十几岁上头娘得病走了,二十岁上头爷爷也走了。临走前,亲人们都是交代给他一句话:别忘了给父亲报仇。

  他从小就知道:自家的大仇人叫做徐文博。三十年前,博茨瓦纳战乱爆发,徐文博丢下了他的父亲,独自逃回了国。

  其实,徐文博同时丢下的,还有一百多位来自他老家的乡亲们。其中还有不少亲戚本家和街坊邻居的儿孙子弟。

  乡亲们埋骨异国他乡,这就是徐文博造下的一笔笔血债。

  当然对于徐文博来说:劳工的命都是低贱的货物,要多少有多少,死一个再雇佣一个就是。

  但是他知道:每个劳工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

  他们有挂念的妻子,也有可爱的儿女;

  他们的血是热的,肉也不是铁打的,再穷困也盼望着好日子。

  他们的爱恨都很卑微很渺小,却也不是无病呻吟的恩恩怨怨。

  每个人都有着炽热的情,每个人都有枯燥的故事,神仙也挡不住他们的热盼头。这才是最平凡的普通人的一生。

  但是徐文博害得多少家庭破碎呢?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

  其实每个人的高低境界不同,起点和终点迥异。不是谁都能那么伟大,也不是谁都能生死重若泰山。

  但他总认为:不管是什么出身的人吧,至少要善良一点。若是作孽太多的话,那么老天爷会把他给收了去。

  但徐文博这种坏蛋丧尽天良,天知道:他怎么还活的那么好呢?

  好像老天爷一闭眼,忘了收这家伙去地狱。

  每一年,他都会在电视上看到徐文博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是个很阔气的大老板,身边的保镖都比自己身强力壮。这样一来,报仇,就成了一件很遥远的事。

  于是乎,他去年干了一件大事——父债子还。

  他听说老乡说:徐文博的儿子正在大学里放高利贷,正好,隔壁老王家的婆娘在鼎大当宿管员,于是他拜托这位王大婶,悄悄打听到了徐晓斌的宿舍号。

  后来,他带着一根狼牙棒,去了鼎大男寝,闷头打了徐晓斌一棍子,换来的是拘留三十天。

  再后来,徐文博知道了这件事,派人找到了他,把他的家给砸了,把他的腿骨给打断了。大冬天的零下天里,他一个断了腿的人窝在炕炕上,甚至连一口热饭都吃不得。

  就在这时候,肖老师走进了他的家里。

  肖老师是听说了他和徐家的仇,特意过来慰问他的,还替他叹息道,“杨大哥,徐文博欺人太甚,你我皆是一条船的苦命人!”

  这句话,让他哭了起来。想来,这是他四十年来第一次哭。

  肖老师是他心目中的好人,他借给他六万块钱,把他接去医院做了接骨手术。治好伤回来以后,他给肖老师磕了一个头,说来生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的恩。

  但肖老师不要他下辈子做牛做马,他说:“杨大哥,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干吧!我们一起用炸药把徐文博给搞死!”

  他答应了肖老师 ,一杯酒下去,兄弟性命托付,他加入了十二生肖。

  同时和他一模一样遭遇的,还有另外四个被徐家害惨的儿子。肖老师把复仇的希望托付给了他们五个人。告诉了他们炸药的地点。

  肖老师说:既然老天爷不收徐文博的话,那么我们就用自己的手去收他!

  ……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肖老师的计划不仅是要徐文博死,他还要淹死无数无辜的人,这就有点超乎他的预料。

  今天上船的时候,他呆呆站在船头看着日出。

  长江绕过了古城河道,那河道的背阴面就是他长大的小巷子。

  往前走两条街,漆黑幽深的那个巷口,就是古城区的小吃店一条街和菜市场。闲暇时分,他经常在那里和邻居喝酒聊天。

  再过了长江大桥往前走啊,那长着一丛丛芦苇杆的滩涂,就是他小时候跟着父亲一道摸鱼捉虾的地方。

  四十多年来,这里的一方水土,把他造就成了个活生生的汉子。

  这时候,他比谁都明白:原来这是我的家。

  就算这人间有许多的黑暗、阴险、痛苦、无奈和挣扎。可,他不想淹没自己的家。

  本来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愿景,不是都能实现的。总有人等不到黄河水清的那一天,也会有人在失望中渐渐白了头。

  长江之水真的能涤荡罪恶吗?

  人活着的这一辈子,真的要以怨报怨吗?

  因为仇恨不能放下,就必须要用抹杀某个人来填满心中的空虚吗?

  难道说,他真的能硬得下心肠,要把自己的家园给毁了吗?!

  家永远是人的眷恋。

  池鱼思故渊,羁鸟恋旧林。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都是这个道理。

  他真是个庸庸碌碌的人,到死也不想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直到上了这条船,他才想通了这一点。

  中午十二点,船驶到了这片水域。陵园一声炸,徐文博活生生四分五裂,他的大仇人终于死了。而南山顶上一声炸,吕文召哭着告诉他说:“肖老师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为什么,他反而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们五个人吵了架,原来事到临头,谁也不肯当第一个恶魔。

  最后,吕文召下定了决心,“一帮子废物,还是我来吧!炸死这帮子狗娘养的地主老财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