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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2 / 2)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子已经带人去挖靳无妄的尸体了,你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太子已经去了,现在去肯定也晚了。凤千瑜能感觉到皇上在试探他,他顿了一下,复道:“有太子一人便足够了,臣身上带着伤,还需休养,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嗯。”皇上点点头,又翻起了卷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去好好养伤吧。”

  “是。”凤千瑜退下。

  寒风袭来,天气说变就变,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祁夙凛站在坑上,看着挖出来的尸体,隔得太远看不真切,便让人抬上来。

  时隔一月尸体早就已经腐烂,先前在深坑里还不觉得,此刻抬上来,风一吹,那腐烂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让人忍不住作呕。

  太子爷本是身娇体贵,可为了查证,也只能是用手帕捂住鼻子,强忍着恶心上前。尸臭的味道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硬是撑着将尸体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熏到最后眼泪唰唰往下落,他摇晃着赶紧往后退,“岚三,你去。”

  岚三无法拒绝,也只能顶着恶臭往前,没坚持多久,也往后退了,大口喘着气道:“太子爷,脸都腐烂了,根本看不清。”

  “那怎么确定他就是靳无妄?”

  “听说靳无妄本来就面目全非,因为练就邪功,手掌赤红,属下看着也像他。若是太子有所顾忌,不妨把他的手掌大小拓下来,刑部有他的案底,伤口大小都有记录,一比便知。”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祁夙凛命人拓下他的手掌大小,拿回刑部对比,竟是一模一样。太子爷也不意外,虽说是一样的,可他心里还是存有疑虑,便又将尸体送去尸检。

  尸检的结果与凤千瑜的描述并无二异,他先是用剑砍断了他的肩膀,在骨头上留下了剑痕,又一刀斩下他的头颅,手法干净利落,伤口与他的“无畏”也相匹配,足以证明他所言非虚。

  岚三憋着看完尸检,赶紧出去透了口气,“太子爷,看来靳无妄是真的死了。”

  祁夙凛忽然冷笑了一声,他拿着拓下的手掌,掌纹已经模糊不清,甚至隐隐可见上面有刀痕,“如果死的人真的是靳无妄,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划烂他的掌纹?”

  岚三想象了一下,“或许是在九千岁斩断他的剑之后,他徒手握剑,所以划烂了手掌。”

  “右手握剑,左手却不握?”祁夙凛微微挑了下眉头,他抬手比划了一下,“当你手中的剑断了,两手空空,垂死挣扎之时,会只用一只手来阻止吗?那另一只手又做什么?”

  岚三也试着代入自己,他发现危机时刻,人本能的反应就是两只手握住利剑,不可能只用一只手,“爷,难道你是怀疑……”

  “不是怀疑,是肯定。”祁夙凛冷下了面色,将手中的案卷扔在桌子上,低声嘱咐道:“岚三,找个人将尸体上剑痕刻宽一些,再让刑部重新尸检,你在旁引导,我要让佐魏亲自发现疑点,并且上报到父皇面前……”

  岚三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他故意将破绽做得大一些,引人发现更多的问题,在由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上报上去,就可以完整地将自己摘出去。

  “属下这就去办。”

  无罪释放的沈郁刚回到府里休息了一下,又被章大人急匆匆叫到了工部,她原本以为是出什么事了,结果是各地水利工程皆传来了捷报。

  看着杜明深端正的字迹,每一处都可见他的认真,沈郁觉得自己真没看错人。他一共实地考察了三个地方,等过几天回来做完总结,还要接着往下考察。

  沈郁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她亲自给他回了信,肯定了他的工作,然后再交待他接下来该做什么,回来再做什么。

  坐在旁边的严树能感觉到沈郁的激动,她好几次写到毛笔没墨了,字淡如水,她慌乱蘸一下,又接着写。她刚从刑部脱了身出来,立马又沉入了她的工作当中,这份认真与专注,真的太难得了。

  他与她共事两年有余,一直都是用另样的眼光去看待她,从未真正将她当做同僚。而她也不急不躁,用行动一点一滴去改变他内心的看法,如今她也与他同案而坐,同笔而书,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同僚。

  “沈大人。”

  “嗯?”沈郁抬起头。

  严树忽然有些别扭,这样怀感的事情并不适合他,隔了半天了只道了一句:“好好干。”

  沈郁正捏着笔,抬头朝着他笑了笑,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严大人,咱们一起啊。”

  第142章 花灯节

  佐魏刚查完陈斌被害一事, 立马又投入靳无妄之死当中,他在检查的过程中发现伤口与凤千瑜的剑刃并不吻合,火急火燎将此事上报给了皇上。

  皇上听完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 先是让他重惩陈斌之案的凶手, 随后又让他宣布靳无妄已死的消息,平息民愤。

  佐魏只能照做。

  俞都紧接着发生了两件大事, 先是曹灵之和傅雅儿被判了十年流放, 曹行止也被罢了职,而后又传出靳无妄已死的消息,皇上赏赐了凤千瑜黄金万两,还专门为他办了一场宫宴,大行嘉奖。

  那天宫宴沈郁也去了, 她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 看着皇上不停称赞凤千瑜的时候,总觉得有种似是而非的硝烟之味。她担心凤千瑜没有警惕之心, 私底下还用左手写了几句话, 让人偷偷塞进他的衣袖里,让他小心一些。

  凤千瑜拿到纸条的时候,竟是毫不避讳地打开看了起来, 他倚在华贵的椅子上, 微微抬了抬石青色的衣袖,白玉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 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总是似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沈郁忽然想到,他现在的身份是九千岁,人人都畏惧于他,这宫里没有谁会不怕死地这样提醒他,他肯定会怀疑到她头上。

  她担心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宫宴都还没结束就匆匆离开,那天夜里她又做了噩梦,不是鬼压床,而是感觉有人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发出若有若无的轻叹。

  沈郁第二天醒来之后,越发觉得他昨天又来过,于是跑去问酸菜昨天夜里有没有发现她房间有异常。酸菜以为又闹了鬼,说着说着又要去请大师,沈郁赶紧拉住她,哄骗她出去买果子。

  买果子的路上,意外碰到了太子爷和岚三。

  太子爷还是那副死样子,眼高于顶,旁边的岚三一看到酸菜就走不动腿了,一会儿问她买什么果子,一会儿又问她有没有时间。

  沈郁这才想起来,今日是花灯节。

  她也不忍心拆散他们,便随他们去了,她跟着祁夙凛走在后头,看着他们二人吃着同一袋果子,莫名就想到了九千岁。想到他给她摘的桃子,给她买的糖画,还有他给她留的大枣,还有带她看的夜景,日出之下舞剑的模样,还有他府里的花灯……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祁夙凛终于看了她一眼,他们二人虽然一道在走,却隔得很宽的距离,就像是隔开在两个世界的人。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连眉梢都带着笑意,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胸膛里被牢牢钉住的心,又不可抑制地跳动了起来,每一下都带着血淋淋撕裂一样的疼痛。他连忙别过了头,不敢再直视着她,表面还要强装镇定,“你笑什么?”

  沈郁这才意识到自己笑出了声,她连忙控制住情绪,眨了眨眼睛,“今晚夜色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