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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吵架(2 / 2)

  教授很早就签了遗体捐赠书,他说:“我把尸体留给你们解剖,你们可以从中了解到我的生平、喜好、爱恨,这就是医学的极致浪漫。”

  为了死后当上合格的“大体老师”,他努力健身,一直保持着身体的健康和美观。

  他说:“见到我的遗体,不要哭,不用鞠躬,做完解剖,替我吃个冰激凌。”

  那人不但杀了他,还摧毁了他的信仰和浪漫。

  yoyo见到恩师遗体的第一眼就昏了过去。

  多年以前,杀死艾瑞克的变态对她说:“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最后我们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生,一个人死,挣扎也无用。”

  原来是真的。

  教授的死,让她的情绪一下子自爆了,不仅自己痛苦万分,也不可避免地伤害到了身边的人。

  有天,趁着reid去上班,她用水果刀割开了自己的大动脉,鲜血流了一地,reid走出家门不远,觉得不放心,折返了回来,一下子被她躺在血泊中的情景吓坏了,后来医生跟他说再迟五分钟,神仙也救不回她。

  他立刻休了年假,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不肯进食,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瘦了很多,他也瘦了很多。

  他想了很多办法,最后搬出了菲利普教授的女儿贝拉,贝拉往她病床前一坐,一句话也没说,两人默默掉了半个小时的眼泪,吃了个冰激凌,她才终于肯吃饭,却仍然不愿意开口。

  出院以后,她躲在衣柜里,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动,像失去了灵魂。

  有天夜里,她上厕所的时候,看见reid躲在阳台哭。

  “不要离开我,”他叫着她的名字,掩面哭泣,她出事的样子,给他带来了很深的阴影,“我该怎么帮你?我该怎么保护你?”

  “对不起。”

  她蹲在他面前轻轻说。

  其实她想解释,那只是意外,她不是纯心想自杀,只是烦躁到极致,没有发泄口,试着寻求解脱的行为,当醒来看到他眼睛的第一秒,她就清楚地知道她再也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

  可她无法解释,说什么都像是掩饰,只好不断重复地说:“对不起。”

  他惶恐地吻住她的唇,阻止这个字眼再从她嘴里说出来,对不起,这个字眼太可怕了,它让他瞬间明白,它带有某种终结的意味,就像一扇缓缓关上的门。

  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躁郁症就是这样的一种病:发病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却控制不了自己,这是最难受的。

  就像一个苹果,外表看一切正常,其实内里坏掉了,溃烂了。

  他给她细致贴心的抚慰,美妙至极的性爱,无微不至的照顾,帮她对抗她的各类情绪问题,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稳定,一天比一天容光焕发,却没想到,多日来的努力和心血会在一夕之间,毁于一个男人硬不起来的愤怒。

  好不容易熬过抑郁期,又到了躁狂期,她像以前一样,到处找人打架,结了不少仇家。

  有次她把一个家暴男打到了脾脏破裂,幸好那人有前科,收下巨额赔偿,没有起诉,不然,故意伤害罪名一旦成立,不但学籍保不住,还会面临叁年以上十年以下的刑期。

  但她对reid私自找那人和解的事情非常不满意,愤怒地大吵:“那个人渣,把前妻打到失明,又害得现任子宫切除,你怎么能自作主张跟他和解,拜托,你能不能不管我的事?”

  “我自作主张?你知道,如果不和解,你就要去坐牢,到时候什么前途都没了!”

  “我宁愿坐牢也不要和解,你以为那叫能屈能伸?实际上,屈了就伸不过来了,他拿着钱,会继续寻找下一个受害者,到时候,某个可怜的女人失去的就不再是眼睛或子宫,而是性命!”

  “你清醒一点,我们不能过度纠正,不跟垃圾纠缠,不是害怕,而是怕脏,听着,菲利普教授不希望你……”

  她粗暴地打断他:“你不要跟我提教授!停止你那白人自由主义者的怜悯吧,它毫无用处!”

  “你说什么?”

  “我,我只是口误。”

  “弗洛伊德说,没有口误这回事,所有的口误都是潜意识真实的流露。”

  两人第一次吵架,冲动起来,各不相让。

  “我才不管弗洛伊德怎么说,总之,我的事不用你管,用不着你为我赔钱。”

  她掏出支票拍在他面前,他看了看,是付给那人赔偿金的两倍。

  他拿起支票:“什么意思?你拿这么多钱,是什么意思?”

  “我早知道你会对我失望,”她的笑容里都是讽刺,“没什么意思,钱,我有的是,我只是不愿意把它花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除了你垫付的,剩下的就当是……”

  他气得发抖:“剩下的是什么?是付给我的床资?小费?你先是自杀,吓掉我半条命,又想用钱打发我吗?啊?我算什么?你找的鸭子?你给我这么多钱,是因为我技术好吗?那我们之间算什么?你再难过,再愤怒,也不该这么伤我的心。”

  语言有自己的力量,特别是离开嘴之后,它们就有了自己的呼吸和生命,他们都没意识到,吵架中的那些话,已经不再为他们所拥有。

  yoyo转过身,望着对面窗户透出来的灯光,那是一个四口之家,丈夫下班总会先亲吻妻子,然后把路上买来的蛋糕拿出来,一家人坐在圆桌前分享,晚饭后,丈夫和孩子们会一起玩“恐龙大变身”的游戏,妻子在一旁微笑着熨衣服。

  “我们喜欢幻觉,是因为它让我们忘记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愉悦,但我们也都明白,幻觉会结束,就算嘴里说着一切会好起来,其实心里也明白,一切根本不会好起来,只会越来越糟。”

  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有点凄清:“谢谢你,reid,我爱你,但我必须离开你,以免伤你更深,人往往会死于希望,而不是绝望,对吧?所以,忘了我吧,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