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玖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断地按着小鸭子玩具，发出嘎嘎的声音来。

  病房里面的人越来越多了，真的是闹哄哄的，护士在门外敲门，进来以后很委婉地请探病的家属先出去，病房内每个病人只能留一个陪护。

  蒋妈妈双手合十，对护士道歉，然后推着青橙和沈嘉奕往出走：“你们快出去吧，我照看玖玖就行，青橙都一夜没睡了去休息休息。”

  季青橙回头：“玖玖？”

  小家伙对她挥手：“妈妈再见。”

  其他病人家属也都出去了，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小姑娘表现得特别坚强，顾云在低头摸摸玖玖的小脸：“爸爸来照顾你好吗？”

  玖玖看着他身后的姥姥，别过了脸去，小声说道：“你不是我爸爸。”

  男人自嘲地笑笑，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一部新的电话来，放在她的枕边：“想爸爸了就给爸爸打电话。”

  蒋妈妈顿时皱眉，可她刚要上前，他已经转过身来。

  顾云在恳切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伯母以前有没有见过我，我对青橙受过的那些伤那些苦都深感抱歉，但是我也希望伯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给孩子一次机会。”

  他深深一弯腰，然后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来：“有朝一日伯母若能是s市，务必去看看，朝阳街18号，幸福里二十三号楼三零三室，那是我和青橙的家，很温馨的地方。”

  蒋妈妈就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一样，差点把钥匙摔出去。

  男人却是大步走了出去，他背脊挺得很直，过往就像是海潮一样一幕幕涌了出来。

  大学毕业后，两个人面临着异地的境况，他带着季青橙回到家里，然后遭到了母亲强烈的反对，他的继父是s市的市长，校长与之交好，因为各种原因母亲找到了季青橙，势必想要棒打鸳鸯。

  棒打鸳鸯以后，二人就像是平常情侣一样，难舍难分，然后迅速领了结婚证。

  然后呢？

  然后现实的生活磨灭了那所谓的爱情，而季青橙很快也沦陷在连番打击当中，闪婚闪离，这就是他们的结果。

  他走出病房，看见母亲还在护士站那坐着，她的腰还是那么的直。

  年轻的时候为了他，她真的吃了太多的苦，后来发迹以后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这才有了公司，有了继父妹妹和家。

  可是即使是这样一个在他眼里，无坚不摧的女人，也老了。

  她见他出来，立即迎了上去：“谁在病房里看孩子呢？”

  二人并肩往出走：“是季青橙的妈妈，我们回去吧。”

  走廊里不时有家属走过，季青橙和沈嘉奕早离开了，他拿出手机来给吴有丽打电话，那边一接通，她告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老大你能不能和我保持联系，这么大的案子交给我你真的放心吗，救命啊您总算联系我了，赶紧来啊！”

  他按了电梯，语气如常：“你再坚持二十分钟，我马上过去。”

  电梯叮地一声响了，顾母随着他的脚步也走了进去，顾云在收起电话，很快对着电梯的镜面整理了下衬衫，他脸上还有倦色，眼底淡淡的乌青直叫人心疼。

  她的高跟鞋穿了一天，略有不适，到底是过了五十岁的女人，保养得再好也没有那些精力了，伸手扶着电梯扶手，女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顾云在看着她翘起的脚来：“顾女士，你这样有失你市长夫人的形象。”

  顾母顿恼：“你到现在还用这样的口气和你妈说话真的好吗？嗯？难道当初是我非叫你们离婚的？若不看孩子面子上，你以为我真愿意低头看人脸色？”

  他眸色漆黑：“你可以不来。”

  她更怒：“我的孙女我当然要来看看，顾云在我告诉你你小时候吃过的苦我不会叫我孙女再吃一遍，既然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办，必须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电梯到了负一层，顾云在走在前面。

  顾母从来不会大声嚷嚷，只能跟上他的脚步：“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嗯？”

  他快步走到车前，开门上车，母亲落后几步，只听见高跟鞋哒哒地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她坐在了后座上面。

  他启动车子，听见她又在后面追问。

  季青橙和沈嘉奕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那场景很是刺眼，母亲的喋喋不休更令他心燥，一脚油门开车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男人抿唇，几乎是淡漠地在后视镜当中看着后面尾随出来的车。

  “她离开我能过得好的话，我成全她。”

  “……”

  很明显，许满盈送母亲过来的，她慢慢驾车就跟在后面，知道他不喜都没上楼。

  顾母回头也看了一眼：“那你什么意思？嗯？”

  顾云在加速上了公路：“我想和她在一起，和孩子无关。”

  一过中午天气就很热，在c市快到郊区的一个旧小区里面，崭新的轿车让路过的男女老少都顿足注目，不是因为她们没有见过，而是因为它有点挡路了。狭小的过路空间，只能让人从两边挨着车走过去，小巷口还有一个热心的老大爷拿着小旗提醒路人。

  这一幕在五楼上面看着尤其明显，居高临下总能发现不同。

  例如季青柠，她站在破旧的阳台上面，甚至能看见老大爷手里的小旗有几颗星星，这种无聊的事情只有她十几岁的时候干过。

  彼时裴向南还笑她，说小红旗上面有五颗星傻瓜才会数。

  她很想说他才无知，他才幼稚，世界上是有六颗星的红旗的。

  后来果然，他就像她预想的那样，成为了一个许许多多富二代当中的代表，翩翩公子不学无术，他在更多的女生喜欢他的时候，毅然离开了他。

  她从来骄傲，也不允许背叛。

  不过如果说初恋是他的话，恐怕对郑宇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