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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第194节(2 / 2)


  或许把连朝堂都不去的朱襄传成秦国“幕后之王”实在是太过离谱,所以谣言又变成了秦国的实权人物是太子子楚,说太子子楚已经架空了秦王柱。

  秦昭襄王的遗体还摆放在咸阳宫等待举行葬礼,原本咸阳在秦昭襄王授意下才会传谣言,现在什么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

  秦王柱忙于政务,还未听到流言。

  他今日气闷,丢下政务去别庄找朱襄蹭饭,路上才听到了纷纷扬扬的流言。

  朱襄包着头巾,提着一桶奶迎接秦王柱,闻言惊讶极了:“传流言的人声音居然能大到让马车上的君上听到?!”

  秦王柱本来正处于暴跳如雷的状态,听到朱襄的惊讶之后,不知道怎么气突然泄了。

  他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提着一桶奶?”

  朱襄道:“荀子那里不是正吵着要守几年孝吗?我担心最后规定的守孝吃素时间太长,影响君上、夏同和政儿的身体健康,正琢磨做点奶制品应付应付。”

  虽然《礼记》写的父死重孝三年,但先秦时守孝三年并不常见,否则孔子和宰予就不会争论守孝三年还是守孝一年了。

  后世大儒如孔颖达等,多称守孝三年是从尧舜时开始。不过后世史学家已经证明他们考据的《尧典》和《舜典》是孔子之后的儒家弟子所作,并非真实历史。

  殷商出土的甲骨文可以证明殷商“丧期无数”,《春秋》和《左传》中也记载了周王室和诸侯国不通行三年之丧。从这可以看出,先秦时并不流行守孝三年。

  从现实出发,殷商周的当权者也不可能在贵族中实行三年之丧。因为《礼记》中三年之丧规定,太子、世子等守孝,不仅是三年披麻戴孝禁酒吃素,还要三年不过问政务,由宰相或者家臣代管。

  朱襄读《礼记》读到这一点,差点笑出声。

  这不纯扯淡吗?让宰相或家臣摄政三年,继承人怕不是大部分时候夺权都要伴随着鲜血,白白造成社会动荡。

  看看那些继位前没及冠的诸侯在亲政后所做的大清洗,前车之鉴就在那呢。

  不过朱襄也能理解为何儒家会这么说,因为儒家的治国理念就是君王垂拱而治。

  儒家清楚地看到国家的兴旺衰败现在都系于国君一人身上,所以要保持国家的长治久安,就必须让国君“大公无私”。

  人性之私难以避免,那么不如让士大夫执政,国君“垂拱而治”。这样国家不会因为国君之私而出现问题;而执政的士大夫如果出现问题,国君可以随时换掉他们。

  在儒家理想化的这一套治国体系中,国君不需要多贤明,只需要能识人,或者国家制定一套能够识人的选拔体系,就能达到长治久安。

  法家其实也有类似的思想,区别只是儒家想用道德来约束君王,法家想用律令来约束君王。

  华国古代所有先贤的理想治国理念,基本都是以约束君王权力的方式,来限制君王的私心对国家的破坏。

  只是他们理想都不符合现实,或者说,太超前了。所以能被国君接受的法家或儒家,都进行了适应时代的更改。

  在如今的经济文化发展阶段,恰恰需要的就是中央集权和君主专制。秦国正是因为比六国更加集权,才能走到如今霸主的位置。

  荀子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他放眼整个华夏历史,估计也是最现实主义的大儒。

  不过“三年之丧”是儒家礼制最基本的准则,荀子也是支持“三年之丧”的。只是支持归支持,现实也重要。

  你让秦王去守孝三年不理国政?六国联军怕不是立刻又要重组了。

  荀子考虑,是守孝三年但只禁酒肉乐色,政务照常处理;还是干脆按照被他揍了一顿的朱襄的荒谬提议,以日代月守孝三年,宣扬一下孝心就够了。

  荀子更改礼制也有理可循。守孝三年是为了宣扬重视孝道,秦昭襄王的遗诏希望秦王柱别守孝,一切以秦国为重。真正的孝子就应该听从长辈的遗愿。

  在听从长辈遗愿的基础上,秦王柱再对外表明“虽然我听取了先王遗愿,但孝还是要守的,两不误”,这样既能削弱守孝的程度,还给秦王脸上贴金。

  现在荀子就在和儒家其他派别弟子、秦国的礼官天天吵架,要在诸侯前来拜祭秦昭襄王之前,把秦王柱守孝的事吵明白。

  无论哪种守孝方式,朱襄都要陪着秦王柱等人吃一段时间的素。

  还好这时候守孝吃素不太严格,不仅别人宴请或者自己生病的时候能吃肉和蛋类,奶制品也不算做荤腥之内。有些地方甚至只忌五辛,不吃姜蒜韭菜等重口味菜就行。

  而且如果守孝的时候关起门偷偷吃肉吃鸡蛋,只要不大肆喝酒奏乐宴请,一般人也不会管。

  有荀子盯着,秦王柱、子楚和嬴小政又确实在为秦昭襄王的离世而悲痛,吃素这个环节他们不会省。老吃豆制品补充蛋白质也不好,朱襄便打起了奶制品的主意。

  他对奶制品了解不多,只见过院里人做过,知道一些原理。自己上手制作,还需要多多尝试。

  提到守孝,秦王柱忍不住抱怨道:“鲁儒真聒噪。荀子带领的儒家多好啊,他们留在东方不行吗?入秦就要守秦的规矩!”

  朱襄道:“原教旨主义者在哪都讨人嫌,他们与荀子不一样,自己没本事顺应潮流的时代,就不准其他人进步。说什么周礼,周王都没了还周礼。孔子每日反省自己做得是否正确,告诫弟子学无止境不进则退。那群人倒好,孔子就是完美无缺不允许更改,那这样教出来的弟子不是一代不如一代?啧。”

  秦王柱郁闷的心情在朱襄连弩箭般的吐槽中好转,他笑道:“你这么能说,怎么不与荀子一同与那群人说道说道?”

  朱襄一脸憋屈:“我去了一次,他们说不过我就追着我打。我打不过他们,荀子便不让我去了。”

  秦王柱笑容一僵,唏嘘道:“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朱襄叹气:“荀子说,不一定要动手,但至少能自保。可如果要自保也得动手,我哪能对一群老人动手?”

  秦王柱失笑:“你脾气太好,不适合论战。还是待在家中养政儿吧。”

  朱襄继续叹气:“我虽答应先主留在咸阳辅佐君上,但总感觉我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南下帮君上种地,好歹多产些粮食。”

  秦王柱开玩笑道:“怎么做不了什么?有你在咸阳,我每日能多吃几大碗。”

  朱襄忍俊不禁:“也对,我还是很有用的!”

  朱襄与秦王柱回到小院,嬴小政正在学剑,见秦王柱来,给了秦王柱一个汗津津的拥抱,用秦王柱的袖子擦了脸上的汗后才继续学习。

  秦王柱给了嬴小政一个脑崩。

  “君上等一会儿,我给你做刚学会的奶饮。”朱襄提着牛奶回厨房。

  秦王柱坐在阴凉处看嬴小政学剑,仆从摇动着前面放了冰块的手摇风扇,为秦王柱送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