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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竹林里,被撕下符箓的僵尸呆呆立于树影间,与施黛目光相撞,歪了歪脑袋。

  江白砚对僵尸毫无兴趣,瞥向施黛被冬风吹得乱糟糟的发顶:“施小姐今日心情不错?”

  “相由薪生嘛。赚钱赚得多,心情自然就好啰。”

  提起这一茬,施黛笑意绽得更开:“对了,今晚作乱的傀儡师找到了吗?”

  “尚未。”

  江白砚语气淡淡,忽地话锋一变:“施小姐之前说,你在捉妖时磕破了头。”

  出于本能地,趴在施黛肩头的阿狸感到一缕杀意。

  不对劲。

  江白砚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白狐默默绷直身体,窗边的江白砚仍是含笑。

  他的笑意过分温柔含蓄,如同被描摹于唇边的虚假弧度,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显出一丝讥诮冷意:“过去之事,一概不记得了么?”

  “大概记得一些。”

  施黛应道:“怎么了?”

  “只是觉得,施小姐方才放血时,动作生疏得很——原来是忘了。”

  江白砚低声:“从前施小姐不会这般待我。”

  江白砚来历不明,原主对他颇为忌惮,莫说亲近关照,连一句话都不愿同他说。

  至于血蛊之痛,在原主看来,纯属他自作自受。

  “我这不是,忘了很多事么。”

  江白砚心中对她必然有怨,施黛很有自知之明:“和江公子有关的记忆,我大多记不清了。”

  “今日相见,施小姐待我极好。”

  江白砚凝睇她双眼,笑意更浓几分:“往后,也能这样吗?”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阿狸头皮发麻。

  这绝对不是江白砚能讲出的话。

  强烈的错位感令它如鲠在喉,又一次预感到扑面而来的浓郁杀意。

  它下意识觉得不能应答,可在施黛的认知里,江白砚纯良无害、毫无攻击性。

  果不其然,它听见施黛的声音。

  施黛道:“自然。江公子今日救我一命,我日后也会保护你。”

  寂静夜色里,响起一声轻笑。

  清朗温润,如冬日化开的薄雪,初听清清泠泠,待细细分辨,方能窥见冷意。

  长剑出鞘之声清越如风,再眨眼,剑锋已横于施黛侧颈。

  如同毒蛇吐信,停在与皮肤毫厘之距的半空。

  “可在下觉得,施小姐不似失忆,而是被……”

  纯良笑意褪去,江白砚露出玩味之色,尾音沉沉,滋生潮涌般的侵略性:“夺舍了。”

  瞬息的寂静。

  不止空气,连血液与心跳都仿佛凝固。

  阿狸愣在原地,一时没回过神。

  施黛的性格与原主其实大差不差,直率明快,喜欢撒娇,少了几分任性,多出些娇憨,无伤大雅。

  没想到会被他如此直白地戳破,一道刺骨寒意自足底腾起,顺着骨髓攀附而上,充斥全身。

  它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却意外发现,施黛似乎并未被吓到。

  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被一把剑横在脖子上,施黛当然不太好受,抿了下唇,右手攥紧又松开,对上江白砚视线:“江公子何出此言?”

  江白砚轻哂:“施小姐知晓缘由。”

  施黛的转变过于异常。

  他们之间的联系本应仅限于血蛊,施黛对他的情绪,唯有恐惧、排斥与厌恶。

  而不是如今日这般,毫不设防出现在他身前,说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她的关照与在意,于他眼中无异于沁着毒的甜腻饴糖,令人作呕。

  施敬承贵为镇厄司指挥使,施黛倘若真被妖邪附体,按理来说,能被很快看出。

  或许她并未被夺舍,真的只是失去了记忆,真真假假,江白砚一概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