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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2 / 2)


  施黛虽在画境中碰过他,令他体悟到前所未有的欢愉,但稍纵即逝,无异于饮鸩止渴。

  抚摸鲛尾之后,施黛再未与他有过接触。

  甘润的雨露短暂停留,不足以浇灭心头的恶火。

  尤其是上元节。

  每到这几日,江白砚格外悒闷。

  得不到施黛的触碰,他便如往常一般,在手臂划破血淋淋的口。

  犹觉不够,再朝胸膛刺上一刀,那是紧邻心脏的地方,痛意越分明,越令他兴奋。

  剜到最后,江白砚惶惑发觉,即便有了彻骨的疼,自己仍贪求施黛的抚摸。

  这具身体坏掉得足够彻底。

  垂眸掩下心绪,江白砚轻勾嘴角:“怎么?”

  施黛怀里,阿狸耳朵猛地一抖。

  狐狸的嗅觉比人敏锐,从江白砚身上,它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他是刚杀过人,还是刚捅过自己?谁在上元节还一身血气?

  “今天上元节呀。”

  施黛兴冲冲:“一起去看灯会吗?你、我、爹娘、流霜姐和云声。”

  她列出的全是施家人,江白砚非亲非故,格外突兀。

  他对灯会兴致缺缺,轻笑道:“上元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你同家里人去就好。”

  施黛下意识道:“你现在,不也是我家里人?”

  被一句话噎住,江白砚默了默。

  须臾,他低声说:“想邀我一同去?”

  施黛没犹豫:“嗯。”

  江白砚抬眼:“为何?”

  “因为——”

  施黛有一瞬的卡壳。

  不可否认,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江白砚父亲的忌日。

  江府被灭满门,上元节于他成了把剖心的刃。

  江白砚习惯自毁,这几天必然心情沉郁,施黛想让他开心一些。

  她当然不可能这么说,故意去戳对方痛处。

  “上元很热闹啊。”

  施黛道:“到处有好吃的好玩的,还可以放花灯。”

  江白砚回以一声笑。

  “是吗?”

  他语调极轻,用了半开玩笑的口吻,仿佛随口一提:“不是因为同情?”

  尾音落下,清冽如玉石相撞。

  霎时间,施黛怀中的白毛狐狸竖起耳朵,感到袭上脊骨的冷意。

  江白砚看出来了。

  他素来敏锐聪慧,怎会猜不透施黛的心思——

  在她的认知里,江白砚温和守矩、孤苦无依,这样的人,最容易叫人心生同情。

  镇厄司里,旁人知他无父无母,偶尔对他展露诸如此类的情绪,江白砚只觉可笑,不曾上心。

  当这样的目光出现在施黛眼底,他竟心口滞闷,钝钝生疼。

  同情和可怜,是江白砚最不想要的东西。

  那让他觉得,在施黛面前,自己如同一条丧家犬。

  很难堪。

  阿狸拼命摇尾巴示意。

  它听得出来,江白砚没打算把气氛闹僵,这话说得像玩笑,施黛只要回一句“不是”,能把话题迅速揭过。

  一边想,一边忍不住抱怨,江白砚真够有病,“同情”两个字出口,带了自轻自嘲的意思,等同于往他自己心上捅刀子。

  出乎意料地,施黛没说它预想中的那句话。

  怀抱狐狸的双臂紧了紧,她略略怔忪,低声道:“对不起。”

  这是承认的意思。

  阿狸惊得瞳仁骤缩,忘了自己还在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