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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烛灼之森(9回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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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和杀人魔战斗。」



曾经,幽鬼被这么教导过。



「这业界聚集的都是些不正经的人。偶尔也会有机会遇到那种人吧……绝对不要和他们争斗。要朝着尽可能避免战斗的方向行动。」



用通常的话来讲,她,就是〈师父〉。



在命悬一线的这般界限,还有着如此关系。和所有老玩家一样,幽鬼她也曾被别人灌输过游戏的种种知识。



「游戏经验、装备是否有利,这些都没关系。只要对方是〈杀人魔〉,我们就没有胜算。」



「……不太明白。」



幽鬼争辩道。



「我也有过杀死他人的经历。甚至于玩家彼此间战斗的游戏,我也经历过很多次了。在一般人看来,我也算得上一个十足的杀人魔了哦。这样都还赢不了吗?」



「赢不了啊。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有这种经验才更难应付。你的这种能力是〈生存术〉,而非〈杀人法〉。力量的性质不同哦。漫画家和插画家。健美选手和运动员。格斗家和流氓。正是这样的区别。这个游戏不是以杀人、而是以生存为目的。我们只需全身心专注于生存。因此,若是改变决定胜负的舞台,那可就完全行不通了。谁也打不过专门于此的人。就游戏而言,连作为精英玩家的的我们,也是比不上受冲动支而杀人的业余玩家。完全没有胜算。绝对不要战斗。」



「要是无论如何都得战斗呢?」幽鬼问道。「没有其他的通关方法。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呢?」



「那就完蛋了。」



回答得相当无情。



「只能祈祷没有这种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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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鬼卧于熟悉的被褥上,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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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被褥啊。



这并不意味着游戏的开幕。证明便是这房龄三十年,钢筋混泥土构造,含公共费用在内月租三万五千日元、距离最近的站点得花上十五分钟的一〇七号房。带着从美梦中清醒过来的失望情绪,幽鬼坐起身来。



屋内一片漆黑。



夜幕已至。幽鬼伸出左手。两下、三下,手触碰了几下床后,她抓起手机。按下按钮,屏幕亮起,她确认了下时间。



〈2:07〉手机上如此显示着。



她看向窗户,从这没有安装窗帘的窗口向外,看不到什么像样的景色。除开路灯一闪一闪地主张着自己的存在,四周一边漆黑。如果说是下午的话,时间显示应该是〈14:07〉,因此只能承认是凌晨两点了。



她搜寻着前一天的记忆。昨天、对,记得自己是在傍晚的时候打了个盹。午餐吃得晚,不知是不是因为血糖值升高而不可抗拒地迷糊了起来,感觉什么都不想做,就蒙上被子闭上了眼睛。那之后大概过了八个小时。这么算和现在的时间也就对的上了。



生活节奏打乱了。



头依旧昏昏沉沉,幽鬼站了起来。



她将灯打开。



这可怕的单间的全貌显露出来。



可怕之处其一。已经封上口的垃圾袋数量比家具还多。可燃垃圾三袋,塑料垃圾五袋。相对而言,能称得上家具的就只有全套寝具、冰箱、以及放着贵重物品的小箱子。甚至连桌子也没有。平底锅、菜刀之类自是看不到影子。可怕之处其二。房间的角落里的纸箱堆积如山。这并不是在收集。只是幽鬼并不知道自己居住的这个地方该如何丢掉这些硬纸板。可怕之处其三。房间的四面八方都生了霉。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都是自然长出来的,不就没办法了么。掌握了生活能力,去考虑霉菌的事情,霉菌就不会长出来了么。可怕之处其四。除开运动套衫,她几乎找不到其他衣服。那也自然,本身她就没其他衣服。之前的都因为长霉扔掉了。由于穿着运动套衫出门会在意周遭的目光而害羞,因此幽鬼最近都是在半夜外出的。地上散落着掉下的头发,而她自己也不记得洗过澡没,可怕的要素还挺多的,但要是全部细数一遍可就没完没了,所以她想到这里就打住了。



幽鬼的肚子咕咕叫着,诉说着不满。



那就吃点什么吧,幽鬼想到。她打开冰箱。里面没什么东西。但这并不是说没放什么东西。但从装东西的量来说可是相当可观了。长期忘丢的空牛奶盒、担心常温下放置要出问题而放进来的罐头、不知何时放进来的卷心菜、以及发霉得可能都带上了奇怪魔力的切片干酪。真是令人痛心的景象啊。幽鬼关上了冰箱门,守护着自己的幼小心灵。



她将睡觉用套衫换成了外出用的套衫。



都是运动套衫,不过接下来要说的还请保密,衣服在清洁这方面没什么不同,但幽鬼总是会这么做。算得上一种习惯了。明明每天洗澡的习惯都没有,在这方面不遵守便会不顺心。幽鬼光脚穿上鞋走出家门。由于〈防腐处理〉她不用担心脚被鞋磨破。



她向脚程五分钟的便利店走去。



在这五分钟内,不知为何空腹感消失了。似乎没有那种感觉了。虽说如此难得来一趟,路过的时候幽鬼看到了感觉不错的冰激凌,于是她就指拿上了冰激凌站到了收银台前。她拿出手机,电子支付了二百二十日元。



这之后她又在这冰激凌前楞了一会儿。



「……?」



她看向店员。店员也有些讶异地回看向她。「啊。」



「打包,谢谢。」



没错。不知从是么时候开始口袋就要收钱了。要是不吱声店员是不会给你拿口袋的。由于隔了三天没说话,幽鬼的发音不是很清楚,不过似乎店员听懂了,幽鬼电子支付了额外的三日元,带着购物袋离开了便利店。



幽鬼踏上夜路,将冰激凌从购物袋中拿出。这是一根棒状的冰激凌。她还挺乐意这样边走边啃的。



打开袋子的瞬间,幽鬼意识到塑料袋已是不需要了。与此同时她想起各种类型的垃圾袋快要用完了,需要添置。她转过身去。物理上的距离只有这么几步。不过冰激凌的袋子已经打开了,再去见那位店员她也挺不好意思的,这次就暂不考虑了。幽鬼吃着冰激凌,还挺好吃的。归途未至一半便吃完了,幽鬼将木棒放进冰激凌的外包装里,再把外包装装进了塑料袋,然后她将塑料袋挂在手指上,甩着塑料袋往家里走去,正好在经过桥的时候塑料袋从手指上脱落了,穿过栏杆掉进了河里,转眼间就被冲到不可能回收的位置。虽说是不可抗力,但对于往河里扔垃圾这件事,幽鬼内心徒增一丝罪恶感。



说起来,幽鬼想起明天是丢可燃垃圾的日子。堆在屋子里的那三袋可燃垃圾可得丢掉了,但这已是相当麻烦。要是不把塑料袋丢到河里,说不准——她编着这样的借口,慌慌张张地朝公寓走去。



但她并没能回到公寓。



公寓之前,停着辆车。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驾驶位的车窗开着,里面传出声音。



那人是负责幽鬼事宜的经纪人



从第三、四局游戏开始,她便配备了专属经纪人。幽鬼的生活日夜颠倒,为了配合这一点,他才会在半夜来接幽鬼。



「我是来邀请您参加〈烛灼之森〉的。您准备好了吗?」



〈您准备好了吗〉这还真是个奇怪的问题。穿着这样的运动套衫,刚从便利店回来,怎么可能算得上准备好。不过这是常有的事。每次她都是穿着这身衣服接受召集,反正对方也觉得这次也一样才这么做的吧。



而对幽鬼来说,她也并不打算辜负此人的期待。



「嗯。现在马上,带我去目的地吧。」



幽鬼答道。



她的表情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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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开始。



幽鬼睁开眼,发觉自己处于森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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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之中。



随着眼睛睁开,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下。虽然幽鬼有着起床困难症,但沐浴在这般阳光下,不管再怎么赖床她也是清醒了过来。她坐起身来,环视四周,然后她马上明白了,自己处于森林之中的判断是错误的。



这是一座人工森林。



这并非所谓人造森林。而是人造物组成的森林。这些仿造物像是有着别样设计的的咖啡厅、又像是再现古代自然的公园其某一区域的所有物,将幽鬼包围着。



这是个小屋子。大小和幽鬼居住的十平米单间差不多。墙壁和地板分别用树木和树叶的仿造物严严实实覆盖着。唯独天花板没有完全被遮住。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进来。那蓝天没有一丝伪造的气息。大概这阳光是真的。



小屋里没有什么像样的物品。仅有幽鬼一人。随着地板上的树叶沙沙作响,幽鬼站了起来。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打扮,然后——



「唔哇……」



她出声感叹。



幽鬼,正穿着兔子套装。



见过实物的人大概很少吧。据说这种打扮在赌场或是夜总会挺常见。粘着兔耳朵的发箍。只设计了袖、领、蝴蝶结的上衣。让身材曲线展露无遗的西式外套。以及完全不方便行走的高跟鞋。两条腿都裸露在外面。



换句话说,这副打扮比起全裸更令人羞耻。



幽鬼摸了下屁股那里的白色毛球球,「呜啊—」地叫了声。



这衣服显然很暴露。玩家的着装会根据游戏而有所不同。虽说不论大小诚然都是cosplay,但由于服装的类型不同,穿着者的心情也完全不一样。这次算是迄今为止穿着最难受的一次。上上上次穿的死库水都还要好些。不,讲真,看到幽鬼她们这样,〈观众〉们真会感到高兴吗。也没有比这更能体现现实和虚构的区别的服装了吧。由于她看不到自己的全身,幽鬼的内心创伤还算轻微,但设置在这个房间某处的摄像机,应当是记录到了很刺激的光景。这没问题嘛。游戏自身本来就挺刺激了,再来这档事真没问题嘛。



幽鬼走出屋子。



过道很窄。道路的宽度只超出幽鬼肩宽十厘米左右,而每隔几米就会接连出现拐角。让人联想到乡下游乐园里常见的巨型迷宫。虽说是联想,说不准本就如此。出于幽鬼的偏见,她认为这种巨型迷宫大致就是泡沫经济时代的遗留物。将其改造为游戏舞台,该怎么说呢,就像是充满着强烈欲望气息的事件。



幽鬼在迷宫中前进着。这种迷宫是有攻略方法的。也就是所谓的左手法则。只要保持着沿着左边的墙壁行进,总是会到达出口的。即便是没什么学识的幽鬼也明白这一点,但这次,幽鬼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找到了应作为目标的方位。



找到了,又或者说是听见了吧。幽鬼在这迷宫中走了一会儿,便听到了混杂在这仿造森林的嘈杂声中,好比学校早会前、影院电影播放前相当多的人乱哄哄的说话声。音量还真就这么大。大概,这个游戏是——随着〈那〉映入她的眼帘,幽鬼的预想也就应验了。



是个巨大的屋子。



里面有着数百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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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方才为止经过的走廊完全不同,这是个很宽敞的房间。



如此宽敞,单纯说成〈房间〉可能不太恰当。也许应该称作大厅或是楼层。总之这是一个相当宽敞的空间,能容纳下有如一个小学所能容纳数量的兔子。



当然,这说的并非真的兔子。而是cosplay的兔女郎。和幽鬼一样,都是些穿着暴露的女孩们。不过,在幽鬼看来都挺合身的。完完全全变成了兔子。所以不合适的就只有幽鬼了么。还是说和青春期少女在意自己刘海一样,旁人看来就没什么奇怪的吧。幽鬼一边祈祷着希望是后者,一边走进房间。



有几位兔女郎向幽鬼投来视线。对于幽鬼来说,游戏开始的时候,由于睡得太沉导致集合迟到,受到众多玩家的注目是常有的事。幽鬼觉得这种程度还算好。但若是被所有人盯着那肯定会很尴尬。幽鬼无视了她们的视线,将目光锁定在一位兔女郎身上。



房间深处有个人坐在树桩之上,当然这树桩也是仿制的。「早上好,师父。」幽鬼向那个玩家出声道。



「完全不合适呢。」



是位白色的兔女郎。



首先,她的头发是白色的。她有着一头棉花糖般白色的波浪头。然后,她的肌肤亦是白皙。白色,又或者说是没有血色的感觉。她的身材纤细,身着兔女郎套装更是强调了这一点,但幽鬼知道,这并不意味着她身体虚弱,这是去除多余脂肪而促成的纤细。



她叫白士。



她是幽鬼的师父,也是这个游戏最有资历的玩家。



「你才是。」



白士低声说道。但从音量上来说声音很小,但却很通透。「三个月没见了呢。」



「是啊。看起来一点伤也没有呢。」



「嗯—嘛。都挺顺利的。」



「这次是第几次了?」



「六、七、八次吧。反正应该是没到十次的。」



白士问的不是年龄,而是参加游戏的次数。「给我好好记住啊。」师父眯起眼睛。



「我都说过多少回了。参加过的游戏要记录起来。」



「也没什么吧。毕竟都挺顺利的。」



「长远来说可就行不通了。到不了三十次了哦。」



「师父你呢,现在通关多少次了呢?」幽鬼强行改变话题。「时隔三个月,也就是说参加过三、四次了吧。难不成已经完成九十九次了?」



「倒不至于。」白士跷起长腿。「才九十六次。最近一次参加游戏还是之前游泳池那会儿呢。」



「……还真是悠闲啊。」



幽鬼有些不解。〈游泳池那会儿〉指的是幽鬼三个月前参加的那次游戏,也就是说,白士休息了三个月之久。



「毕竟我想慎重一点呢。」白士回答道。



「还要参加四次。要是因为准备不充分死掉的话,那可真是死不瞑目了。」



要说幽鬼没有异议的话那肯定是在说谎。



幽鬼认为,比起调整身体状态,游戏节奏更为重要。对这个赌上性命的游戏的感觉只有在非日常的生活中才能磨练出来。不要歇太久这点是最为重要的。从长时间的空白期回归,在档期最近的游戏中死去的玩家数不胜数。白士应该也明白这一点。



「这样啊。」不过,幽鬼只说了这么一句。对于师父的判断她并不想多言。



「所以呢,准备有效果不?」



「谁知道呢,结束之前都见不了分晓。」



白士向远处看去。视线所及之处摆着只大概是狸猫造型的吉祥物。它已经坏掉了,从那敞开的肚子中可以看到电子零件。



「那是?」



「是解说员。大家一拥而上把它给削坏了。」



解说员有时候会有,而有时候就没有。



就幽鬼而言,这应该是第三次碰上有解说员。在游戏规则复杂的情况、或是难以直观表达的情况下,解说员便会在游戏开头出现。不知是谁决定的,解说员并非真人担任,也不是单纯的声音和文字,一般都是有那种萌萌的吉祥物来担任。



「真有勇气啊。对那种东西动手,一般都会被严惩以儆效尤吧。」



「钥匙那玩意儿是乌龟或者狼的话,她们就不会这么做了吧。因为是狸猫她们才将其破坏掉,所以说不定是隐藏了什么物品。」



「……?狸猫就可以弄坏吗?」



「《咔嚓咔嚓山》的故事中不就杀掉了么。兔子打赢了狸猫。」



「《咔嚓咔嚓山》是这样的吗?」



「没找到特别趁手的东西就是了。」



幽鬼第一反应是不能和这笨蛋扯上关系。「……这是什么游戏?」她问道。



「简而言之就是捉迷藏。我们〈兔子〉只要生存一周就算通关了。〈树桩〉——也就是〈鬼〉只要在同一时间段内杀害五名以上的兔子就算通关。虽然狸猫没有说明,不过嘛,他们应该是给〈树桩〉配备了什么装备吧。」



「树桩不应该是非生物吗?」



「但是树桩杀掉了兔子哦。难不成你不知道这个?」



「我知道。」



幽鬼没什么学识所以并不知道,但她还是要逞个强。



「游戏还没开始吧。从什么时候开始?」



「虽然没有明说,大概六个小时后吧。」



「怎么推出这个大概的?」



「那儿有个时钟。就是绑在炸弹上的那种红色电子计时器。」



幽鬼的目光追随着白士拇指指的方向看去,但那东西淹没在兔子群中并不能看见。



「正如你所看见的那样,还有六个小时就倒计时至零了。」



「人太多了我看不见。」



「那你就自己走过去看呗。」



「人看着就乱哄哄的,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啊?」



「〈兔子〉三百人,〈树桩〉三十人。在我所经历的游戏中也是最大规模的了。」



当然,对于幽鬼来说这规模也是最顶级的了。别说三百人,连人数在三位数以上的游戏,她都没有经历过。



「这么多人,真亏他们能召集起来啊。虽说大部分人都是新手……」



「不哦。并非如此。新面孔也就那边的一群。」



白士努了努嘴,示意着〈那边〉的方向。房间的一角,有三十个人聚成一团。这是新手的集会嘛。



「其他人大致都认得到。虽说我此前没有意识到,没想到这个游戏的〈老手〉数量似乎在两百人以上。有点惊讶哦。」



「什么啊 ,区区几百万奖金,竟然有这么多傻瓜要来赌上性命。」



「你说这话合适吗?」



向高利贷借了钱什么的。



又或者被要求交赎金、为了养活孤儿院的孩子们,参加这个游戏的人想必都有着迫切、紧急、任谁都能理解的事情吧,门外汉或许会这么想,但事实截然不同。〈只参加一次〉的话倒还有可能。但是,以这种游戏为生计再怎么都不划算,竟然还有人成为了它的〈老手〉,这已经只能认为是脑子坏掉了。最常听到的莫过于想体验跳荡在生死间的刺激。也有不少参加者下定决心自杀,在死前由于机会难得而将其作为纪念。也时有因为可以合法杀人而乐此不疲的杀人鬼。这般理由,只是一一列举出来还算好,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仅是不知不觉间沉沦进去的玩家就数量众多。



幽鬼也是其中之一。



这并非没有理由。由于没有社会能力,她找不到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她自认为对这个游戏还算适应,以白士为首的人际关系多少也算有了,对此她感觉还挺不错的。当然也有对游戏本身感到有趣的原因在。但无论是哪一点,作为根据而言都没什么说服力。就算把全部理由汇集起来也同样如此。只能认为是脑子出问题了吧。有些意外的是,她最不了解的正是自己的内心世界。比她家冰箱都还要混乱。



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自暴自弃了。



她缺乏想要活下去的心绪。



就像一口气吞下安眠药一样,玩着这个游戏。



「虽说师父才是我最不理解的了。」幽鬼说道。「九十九次、是吧。就算参加了这么多次也拿不到奖杯或者奖金吧?」



「嗯。只是新纪录而已。甚至连新纪录这点都不能保证。据我所知,最高就是九十八连胜了。」



「真亏你还会像这样发愁呢。」



「毕竟有想要达成的目标。」白士站起身来。「不久你也会明白的。」



幽鬼沉默了。



九十九次的连胜纪录。



那似乎是师父所追求的。即便是那些难以产生共鸣的老手,在她们的所有动机中,也算是最出众、最令人摸不透的。首先其难易程度就很费解。生还率七成的游戏,通关九十九次。虽然没有仔细计算过,但那概率说成天方夜谭也无妨。其次其危险程度自然也反常的高。记录中断也就意味着死亡。赌上性命的这般动力是从何处产生的呢?而且,正如方才交谈的一样,这记录的可信度也值得怀疑。说什么九十九次的记录都还不满足,相反,到达九十五次可能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绩了。幽鬼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要这么想的话,那自己的师父就是个字面意义的笨蛋了。



但,目标毕竟是目标。



光是有了目标,比起幽鬼就要出色许多。她完全没有想要去嘲笑白士,相反,她甚至是感到了自卑。对于那下定目标、勇往直前的态度,她无法产生共鸣。幽鬼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



无论是多么愚蠢的目标。



也比浑浑噩噩活着的自己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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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



兔子们的统帅交由白士担任。因为在这两百余名老手中,没有比她经验更丰富的了。



兔子们展开了作战会议。游戏规则是捉迷藏。但是——从游戏时间持续一周这点来看,要从〈树桩〉手底下逃脱是不现实的。如果三十名〈树桩〉达成了胜利条件中的杀害五人的话,死亡的兔子三百人中就有一般五十人。单纯来想,生存率只达到了一半。



因此,我方也应主动出击的方案便自然而然提了出来。抢夺被认为是配备给〈树桩〉阵营的武器,反过来击杀〈树桩〉。击杀的越多,兔子阵营的存活名额就会越多,生存概率就会提高。如果击杀了全部〈树桩〉,理论上是可能以兔子零牺牲结束游戏的。但那就是这个游戏的最佳结果了,对兔子阵营来说是理想的胜利方式。



这个作战的问题在于,必须有人要去挑战拿着武器的〈树桩〉。有谁能接受这样的任务呢——幽鬼这样想到,但实际上以白士为首的大部分老手都请愿担当此任。如果成功夺取武器的话,兔子们的生存率就会飙升。出于〈树桩〉的立场来看,没理由要放着手无寸铁的兔子不管,而要去狙击特地武装起来的兔子。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反而是提高了生存概率。这着实是游戏老手会用的、危险的战略。



而幽鬼并没有选择这种危险的战略。因为她觉得这种事情交给资深人士就可以了。选择避免与〈树桩〉战斗的慎重派玩家,与新手组一样,决定留在这个大房间里。望着白士率领的激进派兔子们讨论着在迷宫中前进的阵型,幽鬼呆呆思考着与游戏本身没多大关系的事情。



她在思考着服装。



倒是清楚兔子阵营穿的是兔女郎套装。



那,〈树桩〉到底又是什么打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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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开始。



森林之中,萌黄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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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萌黄而言,这个游戏最不舒服的瞬间便是刚开场的时候。



不知为何,头疼的厉害。好比午睡睡过了头,或是熬夜后的翌日早晨,如同在严厉指责自己睡眠不足般的头痛。从运营方为了让玩家睡着而使用药品这点就可以寻求到其原因。安眠药和萌黄的相性很不好吧。还是说大家同样都脑袋疼而在忍耐呢?每次都下定决心要问问呢其他女孩,但总是游戏一开始便没闲暇问了。反正这次也会忘记就算了吧。萌黄半放弃地睁开双眼。



游戏开始。位于森林之中的萌黄睁开了眼睛。



她马上便注意到这不是真正的森林。因为背后,有一种只会是人造物才有平平的触感。随着她爬起身,将树叶的仿制品也带了起来,在半空中乱舞着。手感像玻璃纸一样。



这是个仿造自然设计的房间。



这个房间像教室一样。



令她联想至教室,是因为除了萌黄还有几十个人。她们全都和萌黄一样是十几岁的女孩,进一步补充的话,所有人都是初中生或高中生。虽说没有根据,但她能看得出来。因为在这个国家,高中阶段以下、大学阶段和进入社会的人之间,感觉上就有着明显的差异。



除了萌黄,其他所有人都已经醒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最后一个起床的懒猪。「……你们好。」



「我叫萌黄。请多关照。」



有几个人回应了声。



「呃……看来我是最后一个了。规则已经说明完了吗?」



闲聊的同时,顺便提出了话题向的问题。



但是,出乎预料,少女们的反应不太乐观。



「呃,大家。」



萌黄呼唤道。但,果然,反应还是很冷淡。



——奇怪啊。她这么想着,环视众人一圈。三十个人左右——加上萌黄大概就有三十个人了。如同迎接新学期的班级,彼此间充斥着试探的气息。三十人中,谁都不习惯如此状况。



萌黄心头冒出一个猜想。虽然是心头冒出,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难不成。」



「难不成,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游戏?」



没有反应。萌黄改口道。「……那个……」



「大家,是不是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之类的。」



少女们互相看了看。



大家都在观察彼此的反应。这样来回看完后,众人纷纷点头。动作都有些拘谨,但且不论点头重合度不高,其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毫无疑问。



所有人都没有游戏经验。



所有人都是新手。



除开萌黄,完完全全都是外行。



「……啊。」萌黄苦恼起来。「糟糕了啊……」



「那个。」



有人举起手。「怎么?」萌黄问道。



「你刚才说〈第一次参加〉,嗯,也就是说萌黄你有这方面经验吧。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倒是知道。」



萌黄侧目看向那个女孩。



「不过嘛。不用我说,大家也已经清楚了吧。当作青春期一味的胡思乱想就可以了。这个通告也就是答案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听到过吧,哪怕一次也好。」



那个女孩沉默了。「这可不是电影宣传或者整蛊节目哦。」萌黄追加道。



她再次环视房间。



除了森林的仿造物外,还有两个奇怪之处。



一处是连接外部的门。只有此处是无骨工艺钢制的物体,与人一种此路不通的艰难的感觉,实际上,这个门被上了锁。门旁有一块小小的液晶屏,其上显示着红色的数字,每隔一秒,数字便会减小。〈06:12:56〉在萌黄看过去的瞬间,液晶屏如此显示着,它暗示着六个小时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另一处是放在房间一角的吉祥物。和房间其余部分的风格有所不同,一块一米高的木头上雕刻着一张老人的脸,丝毫没有掩饰这是一个人造物。这是一个有着人脸的树。大概,这就是〈解说员〉吧,萌黄猜对了。她像抚摸头一样用手轻轻触碰木头上方的部分。



木头发出笑声。



一段电子音播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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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稍微概括一下那个木头说的话吧。



毕竟游戏解说员这种角色总是会说得很冗长。挑衅玩家的言语,啰啰嗦嗦的表达,麻痹神经的笑声,此类种种令人不快,萌黄觉得照它这样是真难听得进去。在大脑中做出一个过滤器,对其中80%的内容当耳旁风,然后将剩下的内容组合排列,结果如下。



这个游戏的形式是〈捉迷藏〉。而你们就是〈鬼〉。当那边的门倒计时变为零的时候,游戏就正式开始了,你们要去杀死门对侧三百人众的〈兔子〉。游戏为期一周。每个人必须杀死五名兔子。未能满足条件的鬼——解说员将其称作〈树桩〉——会因为体内设置的机关死亡。



其次对规则细化。通关条件是对每一个〈树桩〉进行判定。也就意味着这并非团体战。要不要合作都随意,但这终究还是个人战。与通关相关的只有杀害兔子的数量,〈树桩〉之间,兔子之间相互杀戮没什么好处。如果是多人合力击杀一名兔子的话,只会给发出最后一击的〈树桩〉计数。自己杀了多少人,是可以通过触碰解说员来让它告诉自己。此外,要结束游戏还必须得耗完这一周,满足通关条件的〈树桩〉在此之前也必须于场地内等待。萌黄她们也被建议要小心招致兔子阵营怨恨。



话音刚落,一面墙旋转起来。



对侧墙壁上挂着三种类型的武器。



第一种是模仿牵牛花外形的武器。枪口呈喇叭状,附有弹匣、扳机、握把以及击铁。迷你型的尺寸非常适合女孩子手握。说起来牵牛花的种子中含有致幻成分么。若是这样,从这种花种发射出来的东西,肯定会令人不省人事吧。萌黄把它拿在手里,挺有握感的,是过去使用过的东西,肯定是挪用了过来。在她印象中,这种枪能填八发子弹。它设计为无法更替弹夹,一次打完就不能用了。



第二种是像竹叶一样的武器。据说历史上有位伟人曾以竹叶为武器战斗过,但似乎是杜撰的,不过这东西可真是锋利啊。叶长大概在十五厘米以上,重量和真正的竹叶一样轻。她试着挥动,叶子便发出了尖利的破空之声,想在实战中一试这般不谨慎的欲望也是微微涌上心头。



第三种是类似于松果的武器。其大小手可覆之,但与前两个相比起重量更甚。其全身茶色,也许是为了不破坏其作为松果的感觉,它前端的扣针是用透明材料制成的。既然是松果,想必是挺容易燃烧的,不过,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没有遮蔽物的房间内尝试。



毕竟有同处林间的伙伴在。



这可是毫不留情的、真正的威胁。



这三种武器每种都准备了十个。共计三十个,算起来就是每人配备一个吧。



萌黄将十个〈竹叶〉全部拔下来,向作为〈树桩〉的少女们轻轻扔去。有的女孩接住了,有的女孩则是捡起了扎在地板上的。不管怎样,似乎并没有人否定这不是真的武器,「啊」「啊呀」的短促的讶异声接连响起。



「其他两个也需要确认一下吗?」



萌黄指了指牵牛花和松果。



但并没有得到回应。萌黄将其解释为不需要尝试。「刚才它的说明都是真的。」她继续说道。



「再过六个小时,那扇门就会打开,游戏就会开始。我们必须在一周内,各自杀害五个人。」



众人没有反应。萌黄没有在意这点,接着说道。



「兔子共计三百人。而我们一共三十人,因此要达成全员通关的条件的话,也得杀害一百五十人。顺利的话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去。大家齐心协力加油吧。」



——我会加油的。



没有任何人像这样回应。存在于她们彼此间的,只有初次见面的人聚在一起时特有的、令人尴尬的沉默。



一名〈树桩〉举起手。「怎么了?」萌黄问道。



「……这不会是在整蛊吧?」她说话结结巴巴的。「你该不会是策划者吧?嗯、就是,这很可疑吧。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清楚……」



「…………」



不行啊。



萌黄认识到。



这是围绕现状、对各种事情的感想。让这些少女接受游戏的实际存在是不可能的。三十个人中,有二十九个人是第一次参加。诚然,设身处地即便是萌黄也不会相信吧。仅仅是她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说服这么多人的。



而就算说服了她们,也不过是站在了起跑线上。这可是〈兔子〉和〈树桩〉的对战型游戏。把新手给聚在一起,再怎么想都难以走出困局。我方是〈狩猎一方〉,这点尤其糟糕。与只用逃跑就行的兔子不同,要是她们不主动采取行动,就无法生还。



要不抛弃她们自己一个人玩——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这种想法。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萌黄认为,在这个游戏中单打独斗是危险的,甚至可以说是无谋之策。



就解说员方才的说明,那口气就好像是她们在单方面〈狩猎〉兔子,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个游戏的本质上是〈相互残杀〉,萌黄是这么理解的。即便是兔子们,被追杀的话也会反抗,其结果可能就是夺走武器进行反击。解说员并没有提到在这种情况下保护〈树桩〉的规则。被杀了就会死,这点跟〈树桩〉是一样的。而且——且不说反击,应该会有很多兔子会主动发起攻击。因为〈树桩〉的数量减少了,能存活下来的兔子数量就会相应增加。这个游戏的玩家们就是偏好于如此危险的想法。这是萌黄在参加过的两次游戏中所学到的。



与兔子阵营对抗,萌黄的实力还没高到可以一个人战斗到底。虽说她像这样高高在上地主持着局面,但实际上这还是她第三次参加游戏。而情况是,游戏的基本知识都是那位值得尊敬的〈导师〉手把手教给自己的。虽说她们有着武装这一优势,但是兔子们肯定会利用这三百人的数量进攻,以她们为对手,单打独斗太过鲁莽。她也想利用一下集团的力量。



但是,带着一群不过是乌合之众的家伙行动也没用。她明白这是一场攸关性命的游戏,即便幼稚,也是能用武器来夺走他人的性命。要是没能做到这种程度,便是没有意义。在接下来的六个小时内,萌黄必须带领着作为〈树桩〉的少女们到达这个阶段。



不管使用什么手段。



还好,她有了主意。毕竟萌黄她自己,就是在短时间内被迫习惯了这个游戏。从导师那里所得到的有关杀人方法的〈指导〉,似乎可以原封不动挪用过来。因此问题就在于萌黄她的觉悟。做出〈那个行为〉。真的要在此处做出那个行为吗?待她注意到时,才发觉自己心脏砰砰直跳。萌黄以那些少女看不见的角度,手抚胸口,虽说只是表面的动作,她还是将状态调整了过来。



然后,她拿起一个牵牛花。



「没有时间了。」



然后,她转向这群乌合之众。



「我不会再去说服你们。去看、去听、去感受吧。」



然后,她将牵牛花的枪口对准一个恰好盯上的女孩。



开了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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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牵牛花的种子发射了出来。贯穿了这名少女的左腿、右腿以及身体躯干。〈防腐处理〉今日也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枪造成全部的创口皆有白色的、软糯的东西从中溢出。虽然因此血很快便止住了,但两腿中弹人是无法站立住的,少女只得跪倒下来。地面上的叶子抵挡住了冲击。



稍迟片刻,少女便如同婴儿般尖声叫了出来。



声音倒不至于很大。不就有现实中的枪声比电影中的要小的这种说法么,现在也同样。现实中的尖叫声也不过如此。萌黄很轻易地将自己的声音融入了进去。「杀了她。」



「这是练习。所有人,将这个女孩杀掉。」



〈树桩〉们的脸色统一改变。



她又将枪口对准了另一个比较合适的女孩。「你的名字是?」



「唉,啊、我叫桦子。」



「这样啊。那么桦子小姐,要是你不想挨枪子的话就用武器去捅那个女孩吧。」



桦子的右手正握着竹叶。萌黄将视线移向她手中的武器。「来吧。」



「指标是一人两次。捅进去的深度一定要达到刀刃正中间以上的部分。至于捅的地方嘛,最好是致命处。」



「呃……那个……」



「捅不了的话可就麻烦了哦。」



萌黄有些焦急地说道。



「听好了。这可不是狩猎兔子的游戏,而是和兔子相互厮杀的游戏。〈树桩〉死了她们生存可能性就会变高,因此对方也会盯着我们的性命。像你这种磨磨唧唧的态度,是会被兔子夺走武器反过来被杀死的。这不仅仅是对个人,对整个团队也会是损失。必须要做到毫不犹豫地挥刀相向。」



她对桦子追加了如此说明,但桦子依旧是犹豫不决。



那就再来一次。



这样思考着,萌黄又是砰砰砰三声。三发子弹都射穿了她的身体。桦子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倒下来。有几个女孩是同时屏住了呼吸吧,萌黄听到了气息流动的声音。



「引以为戒。」



萌黄说道。



「我觉得再减少五六个人也没关系。」



萌黄斜靠在挂着三种武器的墙壁上。



「毕竟比起三十个啥都不懂的人,还不如二十五个临阵磨枪的。必须得让大家尽快习惯杀人这件事,为此我认为付诸牺牲也是不得已的。」



万事开头难。



要说为何,这可是更替为全新自我的行为。这可是从弃之之人转变成为之之人的行为。不外乎单纯地完成事项这点,仅用第一次便能掌握。应用游戏中之所以存在着新手池抽卡的概念,各种非现金结算之所以给人难以想象的折扣,外卖软件中之所以附赠数千元的优惠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因为她明白,只要跨过这第一回,之后就轻松了。然后,杀人行为也未脱离于这一法则。对于一个人而言,只要做了便能迅速得到改善。所以,萌黄需要做的,就是营造这样的气氛。这是为了跨国难关而不顾细枝末节建立起来的基础。



事先削弱猎物的反抗能力。



将牵牛花对准威胁。



然后,在此基础上再巧言欺骗。



「名字?」



这是第三次了,萌黄将牵牛花对准一个少女。这次,她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冷静的女孩。隔了一秒左右,她回答道「……绯川。」



「这两人中,你随便选一个去捅吧。」



她果然还是没能即断即决。「你该怎么做呢?」萌黄继续说道。



「是像那边的宝宝一样躺在地板上哭?还是说,拿起武器活下去呢?」



这是误导向的二分法。



这是通过展示极端的二项选择,让人无法考虑到其他选项的话术。无异于诡辩。但,她还是试着这么说。因为她决定了,能用什么方式就用什么方式。「等你三秒。」



「一、二——」



还没数到三。



绯川换手倒握竹叶,刺进了桦子的大腿。



桦子高声尖叫起来。待结束后,「好。」萌黄出言。



「那么,再来一次。」



这次还好连一秒都没有数。绯川在第一击的十厘米旁,又刺出了一道伤口。桦子发出了比方才更小的呜咽声。这现象也就加强论证万事开头难的理论。



「好。那就把竹叶递给你中意的女孩,之后就让那个女孩来做。」



绯川照着萌黄说的话做了。萌黄又举起牵牛花做好了姿势。「等你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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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推进得很顺利。



形势变化了,之后也就简单了。要说产生了什么问题的话,一是「等你三秒」重复了太多次,自己的声调都变了;二是都做了这么多遍了,被刺的人永远都是桦子。再看另一边,最先挨萌黄枪子儿的桦子,还没待别人去刺她,就已经丧失了生机。至于被刺的人永远都是桦子,便是所有人都重复着前一个人动作的结果。拿刀刺尸体的话就不算杀人了,因此萌黄又指示「去刺活着的人。」,但这样一来,这群女孩又扭捏起来。为了强制改变她们的目标,萌黄只得又杀了一个人。



加上前面杀掉的两个,一共是三个人。



以这种程度的牺牲,萌黄完成了对〈树桩〉的指导。



这数量说不多倒也的确不多。她本就打算减少五、六个人,也曾设想过需要杀更多人的情况。萌黄计划着,会将人数减少至二十、十、甚至是两三个人,直到她们下定决心为止。因此为数三人的牺牲还挺幸运的,在萌黄的心中,也涌起了少许喜悦。



话虽如此,毕竟是杀了三个人。



这不能视作让另外二十六个人活了下来。而是夺走了三个人的性命。这便是萌黄的认知。虽然给予这三人致命伤的是作为〈树桩〉的少女们,但主犯应当是萌黄吧。不管在哪个法庭审理,都应该是这样判决的。杀了三个人。而且,这并非依照游戏进行的结果,而是只是为了将队伍团结起来。这可不是用痛心这种廉价的话语就能翻篇的。萌黄也并非不理解人之苦痛。她也就是个小市民,是个别人给自己找多零钱就会产生罪恶感的小市民。她无法做到像导师那样很轻松地呼吸。她的脑袋很是沉重。让她甚至想趁机开个洞来轻松一下。



不过,且不论其他,这次总算是成功了。



关于这一点,她想给出评价。不受约束的强者——如果是自己的那位导师的话,应该也会做同样的事。萌黄对于这前几十分钟内自己的举动做出了评价。毕竟那就是她的目标。将来有一天,她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做到这样,这是她不惜性命也要实现的夙愿。



成为坚决果断的强者。



成为不受约束的、强大的人。



在此之前,就算死掉了,自己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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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桩〉穿的原来是无袖连衣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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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开始了。



在房间中的计时器计数变为零的同时,就好比监狱大门打开一般,传来了说夸张也不为过的开锁声。兔子们按照事前商量的那样,以六人一组的阵型向着巨大的迷宫进发。



虽然兔子们在游戏开始前就完成了对迷宫的探索,但还是发现了几处与调查结果相违的地方。有几堵本应存在的墙壁消失了。兔子们这才明白,墙上嵌着一扇隐藏的〈门〉,方才的声音就是这扇门打开时发出的,游戏正式开始了。



果不其然,门的前方是一座巨大的迷宫。通道十分狭窄,甚至两人擦身而过都要费一番功夫,由于转角的数量多,视野很狭窄。虽然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有多么宽阔,不过根据事前调查,直至开门前的迷宫尚有半个足球场的面积,再加上开放出来的区域,可以推论其恰有一个球场这么大。作为迷宫而言相当宽阔,而不可否认的是,要撑过这一周还是不够,因此主动排除〈树桩〉的策略就更加正当化了。



此外,在开放了的区域中,还能够看到配备了食物、水、浴室、厕所等各种生活设施的房间。这些设备足以让人存活一周。似乎是因为不用像真的兔子那样要以自己的粪便为食,兔子们暗自安心下来,在迷宫中前进着,找寻着〈树桩〉的身影。



〈树桩〉穿的原来是无袖连衣裙啊。



提到〈树桩〉,就会有种儿童表演会上演大树角色的感觉,幽鬼这样想着看过去,却是没猜中。她们穿的是无袖连衣裙。黑色的衬衫、茶色的连衣裙、搭配上绿色的丝带,若是实现被赋予了〈树桩〉这一词的话,嗯,倒也不是看不出来。看起来像是学校的制服,以腰带区分上半身与下半身的区域,穿着者的年龄看起来也是中学阶段,所以不太会有cosplay的感觉。以兔子的境遇为出发点来看,她们这副打扮还真是令人羡慕。



〈树桩〉与兔子相遇了。



这也准确意味着,真正的游戏开始了。有两名兔子死了,而反过来,兔子们成功捕获了一名〈树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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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哈哈,哈……哈哈。」



传来了笑声。



不过,这笑声断断续续的。一直都是这种笑声。一方面是因为获取的氧气不够充足,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对于在敌对阵营笑得这么开心,感到心理上的抗拒吧。



「哈哈,啊、哈,啊。」



她在被审问。



抓住了敌人,能做的也就这件事吧。一名〈树桩〉被三十名左右的兔子团团围住。所有人都是白士口中〈新面孔〉,也就是新手。因为无法上前线,所以她们被委派了幕后工作。



这个房间很大。也就是游戏一开始,三百名兔子集中的那个房间。而现在,正被用于兔子阵营的大本营。此刻房间里有一名被抓捕的〈树桩〉、围着敌人的三十名左右的新手组兔子、四十名左右选择不与〈兔子〉相争方针的慎重派兔子、以及十名从迷宫中回来暂作休息的兔子,总共八十多人。



其中还有着幽鬼的身影。



她远远看着新手组们审问敌人。也就是负责监视。这是为了避免她们〈审问〉过度而设置监视者。以幽鬼的经验来看,新手们的审问渐渐向暴力方向靠拢,时有这种情况。要是从她们的笑容中察觉到一丝痕迹,幽鬼便会立马制止,但眼下她们的审问仍带着几分可爱感。没有问题。



「上幼儿园的时候,倒经常会对男生这么做呢。」



幽鬼说道。



「现在嘛,已经是想不起来做这种事有啥好玩的了。」



「毕竟是小孩子的玩乐呢。」



旁边有人说话。幽鬼向声音那边转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名叫墨家的玩家。



她是这个游戏的老手,也是幽鬼的熟人。她有着之前像是做过什么坏事般、略显狂妄的容貌,以及像是被烟酒弄嘶哑的嗓音。诚然是很容易看得出来的〈坏人〉。至于她参加游戏的次数,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是第二十三次了,在幽鬼看来也算得上自己的大前辈。她和幽鬼一样,作为慎重派的兔子留在了这个大房间里。



「更快捷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吧。搞得这么麻烦。」



「毕竟命令过不准使用暴力。」幽鬼回答。



幽鬼也好、墨家也好,都还是有点能耐的。自是指导许多有效的审问方式。更加快捷、更让人痛苦的方式。但是兔子阵营的领袖,也就是白士,严令她们不许这么做。在多人游戏中,暴力似乎的确不是什么好棋。随着暴力施加伦理也会消融,最终导致集团崩坏。



「而且,那也是相当不容小觑的哦。毕竟啊,墨家小姐,那可是在被这么多人挠痒痒哦?」



「那倒也是……」



说罢,墨家斜眼看向幽鬼。



下一秒,她便从幽鬼的视野中消失了。动作相当自然。因为太过自然,幽鬼都没能反应过来。



紧接着下个瞬间,她腹部两侧便被墨家的手触碰着。



「唔哇。」幽鬼跳了起来。简直就像是兔子一样。「喂我说,墨家小姐,这是做什么。」



「哈哈,原来如此,不能小看了啊。」



她没有说弄一下就结束了。墨家的手非但没有离开幽鬼的侧腹,反而用五根手指抓住不放,轻轻揉了起来。「确实如此呢。」她继续说道。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那位参加了九十五局的高人的意见呢。即便听从一下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幽鬼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回应道「那还真是厉害……」虽然是在这种状态下说出的话,但却是充满了敬畏。



这是那个人第九十六局的游戏。换言之,已经九十五连胜了。



在幽鬼碰到过的情况中,这已经与不败纪录的第一名打平了。游戏的平均生还率为七成。若是连胜九十五次的话——这计算对幽鬼来说稍微有点困难,不过她还是能理解这个记录有多么伟大。真得是超人吧。六、七次或是二十三次的记录与之相比简直就是杂鱼,不过,幽鬼和墨家也属于高手的范畴了。尤其是墨家,她已经算得上屈指可数的顶尖高手。而在她们看来,白士都是鹤立鸡群。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便是白士的地位。



「这不是很厉害嘛。连胜九十五次啊,你知道这概率得有多离谱吗?」



「呃……?」幽鬼稍作思考,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千分之一左右吧?」



「大错特错。正确答案是五百兆分之一。」



幽鬼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是真的哦。回去后你好好算算吧。这在地球上可是无人能及,更别说在人类历史上,那可是空前绝后、无与伦比的天才。层次就不一样啊。我还在为能不能达成三十次连胜操心呢。」



三十、这个数字在幽鬼的耳边回响。上次碰面的时候通关次数应该还是二十三次,现在已经到了会意识到三十这一大关的次数了么。



现在是她第几次了,幽鬼想这么问,但在问之前,腹部两侧的刺激感愈发强烈。「话说,进展如何了?」话题被改变了方向。



「审问的成果?她有说什么吗?」



「没有……她没怎么透露。」



幽鬼摇了摇头。



「听到的,也就她的名字。」



「叫什么?」



「嗯,她的名字叫栉枝,还有领队的名字叫……我说,差不多该把手放开了吧?」



墨家的手仍放在幽鬼的侧腹上,幽鬼拍了拍她的手背。「真拿你没办法啊。」她出声道,幽鬼本期待她能松开自己的身体,但她的手却只是往前探了探。也就是说,现在变成了被她从后面抱住的姿势。



「喂。」



「哎呀,让我抱抱嘛。这是第二十九次了,我还挺不安的。」



看来是第二十九次。「在担心〈三十之壁〉吗。」



「那不就是个魔咒么。」



——〈三十之壁〉。



这指的不是婚期什么的。而是参与游戏的次数。在第三十次左右回数的游戏中,玩家的生还率会急剧下降,是这个业界常见的神秘现象之一。通常,玩家的生还率在第一次的时候是最低的,而游戏玩的越熟练经验就越丰富,越容易存活下来。但不知为何,只有第三十次左右的回数不在这个规律之内。



「也不能说是魔咒。要真是这样,为什么几乎都看不到连胜三十次的玩家?这就是不折不扣的现实啊。〈三十之壁〉是真实存在的。」



「是运营方在操作么?去了第三十次游戏就会让你后悔之类的。」



「不可能吧。有明星选手出现对他们来说不是恰到好处么。绝对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会将像我这样单纯的老手,与连胜九十五次的高人那般顶级玩家给区分开来。」



「你说的那是什么?」



「要是我知道了就不会这么不安了。」



对话结束了。「我们本来是在说什么来着……」幽鬼说道。



「审问的嘛。只问出名字什么的。」



「哦对。〈树桩〉领队的名字,好像叫做萌黄。好像那个女孩对她抱有很强烈的恐惧感,更多的信息那个〈树桩〉也是没有说了。即便再继续审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恐惧啊。」



「也就是恐怖政治哦。」幽鬼稍把身子向后靠。「她们的领队似乎和我们这边的方针不一样。」



那个〈树桩〉——栉枝,是个游戏新手。



根据接触过〈树桩〉她们的兔子们的报告,和这女孩一起的两个人似乎也是新手。小队全员都由新手组成这点有些不自然,幽鬼觉得,恐怕〈树桩〉阵营的大部分成员,或者说全部成员都是新手。为数不多的经验者、又或是发挥出隐藏才能的〈萌黄〉化作暴君,通过引起恐惧的某种手段,在短时间内将队伍团结起来。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出于相同的立场,我也会这么做吧。要让这些外行立即行动起来,也只能这么做了。」



「也就是、怎么说呢?依照白士的理论,我们这边作为集团而言是有优势的么。」



「没错。就理论而言。」



虽说关于这一点,幽鬼也是支持的。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能放心啊……以集团而言的优势并不代表游戏的优势。而且对方说不定藏着我们还不知道的武器。」



「到目前为止,她们使用了两种武器。」



「是的,一种像竹叶的刀,还有一种像牵牛花的手枪。很遗憾没能缴获牵牛花,无法确保。」



「就算再来一种新武器也不奇怪啊。」



「话说回来,刀的优先级一般比枪更高吗?虽然我也听到过近战的时候怎么怎么样,外行拿枪又会怎么怎么样。」



「不知道,我不是专业人士。」



「墨家的意见如何呢?」



「有长有短吧。毕竟有〈防腐处理〉存在,拿刀稍微占优吧?刀具更容易攻击到要害吧。」



说罢墨家挥了挥手。从手形推测,她是在拿着虚无的刀虚空索敌。



「还有,就是说啊。手枪的话,不管外行还是女性,都是可以操纵的。」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游戏的武器基本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就只有外表。手枪八发装,不能重装子弹,而且也是适合我们的女性尺寸。」



「女性尺寸的话还是有说法的……」



幽鬼一边说一边思考着。不能重装子弹。也就是说,把八发子弹打完就真只是牵牛花了。这是关于〈树桩〉的相当重要的情报。墨家所言〈拿刀占优〉,想必也是在此基准上推出的吧。



这次游戏的枪中说不准就能装十二发子弹,敌人也可能设下陷阱假装弹药不足实际手中有两把枪,不过把这些情报记在脑子里也不吃亏。



「……」



不对。



应该不是这样吧。



毕竟眼下还没到幽鬼出场的时候。之所以她能在这赌上性命的游戏中悠哉游哉,是因为这里有很多比幽鬼经验更丰富的玩家。因为她们在和〈树桩〉战斗,正让战况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幽鬼只需要像幽灵一样呆立在这里就可以了。不知道地方的武器情报也没关系。



「唉。」



有人出声。是身旁的墨家。



「那个人,去哪儿了?」



墨家身体前倾,将自己的胸部抵在幽鬼背上。「那个人?」



「有着焦糖色长发的一个女孩。我记得是新手组的。」



幽鬼向新手组看去。由于她们都围着〈树桩〉,这种形式下有一半的人都背对着幽鬼,不过只确认头发的话不算难。



她发现了一个茶色头发的女孩,「那个么?」幽鬼指了指。



「猪。那是茶色的头发吧。我说的可是焦糖色哦。」



「焦糖色是啥。」



「相比下不浓不淡,比较柔和的颜色。」



单凭这句话,幽鬼还不能把握是何种形象,不过,总之,墨家所言的这个人并不在其中。「是不是看错了。」



「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刚才还在吗?」



「最开始集合的时候,她应该就在抱团的那一拨里。」



「是不是哪个有经验的玩家?那个时候也没规定只让新手呆在一起吧。」



「唔嗯……」墨家沉吟。「的确在的啊。」



别太纠结啦。幽鬼想到。用看错来解释完全足够了,就算并非看错,幽鬼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不久,墨家开口道。



「幽鬼,我先去她们那边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



因为有人大声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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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



只说了这么一个名词。



不是〈看这边〉或者〈听我说〉。不过,这声音到底是很响亮,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人站在大房间的进出口。



这个房间并没有门。只有处于一扇门位置的空白区域将室内与室外直接相连。站在这个区域的,不是别人,正是兔子阵营的领队白士。



那位从九十九局游戏中生还的、那个超人。



外表看起来一点伤也没有。她的右手还拿着刚才提到过的牵牛花。这也就意味着,她在与持有牵牛花的〈树桩〉交战的同时,毫发无伤的将其击败并夺取了武器。然而,与如此成果恰巧相反,她看起来奄奄一息,脸上满是焦虑。



「所有人站起来!」白士带着这样的表情,继续说道。



「快跑!作战计划全部中止!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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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黄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力量的差距相当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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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该怎么分组啊。



毕竟萌黄没有从军的经验,也不是这方面的爱好者。虽说不甚明白,但在思考后,她决定分成三人一组。她觉得每组人数太多或太少都不行。人数太少,就有被敌方数量压制的危险,人数太多,个体就会失去主动性,战力减半。最后她判断三人左右最为合适。



她也不知道这答案是对是错。



但实际上,游戏都一直朝着对〈树桩〉不利的方向发展。兔子阵营积极展开进攻这点,萌黄是基本猜中了的。开始不过三十分钟,最先回来的小队就报告说栉枝被抓走了,之后就像滚雪球一样,游戏开始不到六个小时,〈树桩〉的总数就减少至一半以下。相对的,击杀兔子的数量也是同样的,换句话说数量很少,由于双方都是以相同数量减少,就连小鬼也知道这样下去谁会先被歼灭。



所幸所有的〈树桩〉都认真战斗起来。这避免了一个人都解决不掉的最坏的情况。萌黄的〈指导〉在某种程度上算成功了,也可以说她很努力了,不过这个游戏并没有努力奖。



如果不能尽快采取措施,就会死掉。



败给兔子们的这等意义上也是如此,到了这地步,自己人才更可怕。因为,这个世界可没有美好到允许无能的领导者永远君临天下。结合数不胜数的恐怖政治无法长久地事实,萌黄的处境变得极为危险。



怎么办。



该怎么做?



〈树桩〉阵营的根据地。这里是众人最初醒来后的房间,有一间教室这么大。萌黄靠在原本挂着三种武器、而现在空无一物的墙壁上,思考着。



若是强者,这种时候会怎么做。



若是那不受约束的强者,若是那位导师的话,到底会怎么做呢?萌黄毫无头绪——不。她的心中有了头绪。答案就是,根本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团队更强有力地凝聚起来,现如今正在全歼兔子们。这就是答案。即便是师父,演变成这种状况也无力回天了。已经迟了。当陷入不利局面时,她就不再是强者了。都结束了。纵使拿破仑、罗马大帝这种人,溃败之时莫过于兵败如山倒之势。我已经注定失败了。



如此想法,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无从左右,等待着现实到来,无非是这样的时间。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打心底里感到害怕。登上刑台楼梯的死刑犯、濒临破产的经营者、职场无望的劳动者、以及四面楚歌而自杀的司令官,这场面她曾在电影中看到过,当时她还很简单地想为什么没有战斗到最后呢,到现在她便是理解了。等待死亡降临的时间比死亡本身更可怕。在预料到这一点的瞬间,便会心生真正的恐惧。



「我说。」



右手颤抖着。她的手中,握着一把牵牛花,是在〈指导〉中使用的那一把。对第一个人开了三枪,对第二个人开了三枪,对第三个人开了一枪,所以,还剩下一发子弹。



一个连说出口都令她恐惧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实际,会怎样呢?能够毫无痛苦地死去么。由于〈防腐处理〉的效果,同时枪口口径也很小,所以可能会相当痛苦。但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毫无疑问。而且,她觉得就算真的很痛,那又怎么呢。



萌黄缓缓举起右手。



「我说啊!」



这声音像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萌黄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抬起垂下的脸。



是一名〈树桩〉。



她是一个叫做蓝里的女孩。正如名字,这个女孩有着漂亮的蓝色双眸。她是迅速适应了萌黄〈指导〉之一的人,已经成功地杀害了四名兔子。



她的手里,正握着竹叶。



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难不成——随着这样的念头闪过,她的身体动弹不得。就连抬起到一半的右臂也在奇怪的位置停住了。像被钉子钉住了。不知蓝里是否知道面前这女孩已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立场,她的嘴唇动了动。



「有件事要向你报告。」



明明是回答而已,却过了三秒之久。



就像用了这时间去抓住飘向空中的灵魂一样。「……唉?」



「嗯……我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情。」



身体恢复了力量。萌黄的右手又恢复了动作,咚地一声打在胸口上。



「……嗯……这样……原来如此。」



「你没事吧?没必要勉强自己听我说话。」



「嗯,没问题的。你说的奇怪的事情是什么?」



「有一具尸体被扒光了衣服。」



蓝里说道。



「她应该是〈树桩〉。身边还放着兔女郎套装,也就是说……」



「有人变装了。」萌黄抢先道。



并没有规则禁止了这一点。



而这样阵营并不会发生改变,通关条件也不会变,但只是换衣服的话就是本人的自由了。将羞耻的兔女郎套装变装成相比之下好许多的无袖连衣裙,这番举动当然有着精神方面的效果,但更具战术意义。



能够蒙骗敌我双方。



「我们这边本来也就三十个人,变装不至于看错……不过我觉得还是报告一下。」



「谢谢,帮大忙了。」



「而且,尸体本身也有奇怪的地方……」蓝里将手抵在嘴边。「嗯,尸体毁坏得很严重,我想那个人是在死后对尸体做了很多事情。」



「毁坏?」萌黄重复道。「具体如何?」



「这听着可不舒服啊。」



「告诉我吧。」



「身体被剖开了。」在说的同时,她的脸色差了起来。「内脏之类的全部都被扯了出来。难不成对面阵营里还混着恶趣味的杀人魔吗?虽说有〈防腐处理〉,但我觉得完全不像是人干出来的事。」



(18/43)



身体冰冷。



并不是因为蓝里的报告令人恐惧。不,恐惧归恐惧。但,这是对于与平常相比、不同地方的恐惧。



萌黄动着冰冷的嘴唇,说道「什么?」



「被剖开了,嗯,就是啊。像剖开鱼一样……」



「……硬要举例子的话,就是这样了。」



「然后呢,她的衣服被脱掉了吗?」



「没错。」



萌黄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衣服上。



贴切树桩形象、茶色的无袖连衣裙。与兔女郎套装相比,更为舒适的服装。



萌黄想起来了。



那个人说过,她不喜欢穿紧身类型的衣服。



有可能啊。想要换身衣服,是有可能的。



「被杀掉的是谁?」



「名字的话就……」



「那换个问题,那个女孩身高是多少?」



「嗯?」



「是不是一米七左右?」



蓝里露出惊讶的表情。「为什么问这个?」



「回答我就行了。」



「……我记得,是挺高的。不过不知道有没有一米七。」



这句话如致命一击。萌黄靠在了墙上。



——来了吗?那个人也、参加了这个游戏吗?



如果真是如此,都已经像那样杀了一个人了,已经——



「蓝里。」



「嗯。」



「现在马上逃离这里。」



蓝里瞪大了眼睛,萌黄都能够看见那对蓝色瞳孔的全部。



「……不……不对……这样一来通关就……是啊,这样下去连我们也会……」



「那个,这是怎么回事啊?」蓝里问道。「只是一名兔子变装成了〈树桩〉,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抱歉,蓝里,我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别问了快跑啊!! 」



声音反常的大。由于反作用,萌黄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那个人杀人就跟喝海水一样!一旦开始就永远停不下来了!兔子也好、〈树桩〉也好都一样!再这样下去,除了那个人谁都活不下来!」



但是,萌黄这话似乎只有一半传到了蓝里的耳朵里。



萌黄换了个简单易懂的说法。「所以说啊——!」



(19/43)



「兔子中混着杀人魔!是个伽罗色头发的女人!」



(20/43)



就在白士说完这句话后。



有两个物体从她的头上飞过。



这两个物体都有拳头这么大,呈松果的形状。以幽鬼的动态视力无论怎么看那都像是松果,但由于牵牛花和竹叶的前例,也不能把它只当作装饰品。这个房间里,包括新手组在内的所有人,应该都和幽鬼持相同意见吧。



所有人都趴了下来。



已是预见到了爆照的情况。



但也只猜中了一半。爆炸的确发生了。但是,作为爆炸而言并没有危及到生命,爆发出来的既不是热浪、也不是松果的碎片,而是灰白色的烟雾。烟雾从原本如此小的体积中快速扩散开来,简直令人难以想象。这两个喷出烟雾的松果,瞬间便征服了这容纳了三百人众的楼层。



视野,消失了。



反之,听觉变得灵敏起来。



「咕唔。」



幽鬼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作为女性而言,这声音有些粗厚。幽鬼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的性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像是腹部被刺中之类的,这个人的声带以所不期望的形式颤抖着。



幽鬼的脑海中浮现出种种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