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铁牛的学习计划曝光以后，每天下午吃完晚饭，韩小月对当老师也挺新奇，就非常负责地教他学认字，可这个学生一点儿也不乖，每次有一点点小进步就会跑过来对她这个老师亲亲摸摸，还说这是奖励，不然没有学习的动力。那无赖又理直气壮样子，韩小月一边说着讨厌，烦人，一边又对这甜蜜的负担没有办法。

  不过想到那天早上看见他跟大哥学认字儿的时候，那严肃认真的样子，对他变着法儿的占便宜的话，韩小月是一点儿都不信。

  赵铁牛也没想到，跟着媳妇儿学习这么快活，对刚开始他死要面子的行为，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跟着媳妇儿装可怜，有这么多福利，他哪还会死撑着跟他大哥受苦去。

  不过这样快活的日子没过多久，赵铁牛电厂的工作就定了下来，第一天上班穿上了新衣服，早早的就出了门。

  电厂要扩建，新买了三辆大卡车，新车赵铁牛这种没经验的肯定轮不上，不过最有经验的老师傅都调去开新车了，这拉煤的旧车就招了几个几个新来的。

  赵铁牛为了这个工作，费了多少心思，还往里搭了那么多东西，所以这时候开着黑漆漆的运煤车也激动的不行，跟赵铁牛分在一班儿的，是个姓王的老师傅，这个王师傅赵铁牛也认识，跟着学车那会儿，城里各个工厂里的师傅差不多他都认识了，像赵铁牛这种刚来的新人一般都会分个老师傅帮着带带。

  因为是熟人，王师傅对赵铁牛也没有藏着掖着，而且以后两人就是搭档了，有啥事儿也根本瞒不住，就把货车司机捞外快的门道都给他讲了，虽然赵铁牛一直知道货车司机能捞着外快，但却不知道有这么多门道。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空车，但空车多浪费呀，反正他们这车是拉煤的，外面黑漆漆的，到时候装了东西，拿个脏兮兮的帆布往上一盖，像他们这种证件都齐全的公家车根本没人仔细查，所以他们把车开出去后就会多拐几个弯到那些山旮旯，小鱼村捎点稀罕东西，到了地方也有熟人销脏，安全得很，像这种捞偏门儿的东西，赵铁牛学的很快。没出几次车就摸清了门道，还推陈出新，出了几点儿建议，捞的更多了。

  就在赵铁牛在外面混的如鱼得水，拼命赚钱养家的时候，韩小月的日子就难过了起来。

  上辈子她一个人也过得好好的，可这辈子被赵铁牛宠的幼稚娇气的韩小月难受的不行，赵铁牛每次出车都是十天半个月的，虽然赵铁牛走的时候已经拜托了家里人帮媳妇儿挑水劈柴，重活都不让她干，可是韩小月每天晚上一个人躺炕上老不习惯了，晚上也没人给倒水，早上也没人给做饭，而且她还怀孕了，难受的想吐的时候也没人哄了。

  赵铁牛第一次出车回来的时候，韩小月抱着他哭了大半晚上，直到睡着了都还抽抽噎噎的，可把赵铁牛心疼的不行，但又没有办法，他得赚钱养家，媳妇儿娇弱又怀孕了，他舍不得她去地里干活儿，要是他在地里赚工分，即使天天都是满工分儿，也只能混个温饱，可当司机一个月定量的粮食就有40斤，而且还有那么多外快，这样媳妇儿就算啥也不干，他也能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而且孩子也快出来了，奶粉，包被儿，小衣服他啥都想准备最好的，工作的事儿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用休息的那几天好好的陪陪媳妇儿，使劲儿宠着惯着，就这样，韩小月刚开始还心疼他在外面累了瘦了，后来却被赵铁牛越养越歪，他不在的时候有多想他多难受，他在家的时候就有多作妖，她自己有时候都不好意思，都想不到她也有那么作的时候，回过神来，也会愧疚的对赵铁牛嘘寒问暖，小意温存。

  对媳妇儿的喜怒无常，赵铁牛也越来越习惯了，哄人的话都不用过脑子，看着媳妇儿越来越大的肚子，心疼，愧疚又怜惜，赵铁牛的脾气被磨得越来越好。

  这样的赵铁牛让赵家人惊奇的不行，想到十几岁的时候怼天怼地，脾气暴躁，抄起棍子就揍人的赵铁牛，和现在这个被媳妇儿作的无可奈何，耐着心哄着惯着，装可怜的赵铁牛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有时候看着儿媳妇那么无理取闹，赵大娘都担心把儿子惹火了，两人再吵架，再怎么说儿媳妇都怀着孕呢，别到时候再伤着孩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小时候那么不服管教暴脾气的铁牛，在媳妇面前这么软，都已经被骑到头上呢，还得小心别把她摔着，哪怕赵大娘这样还算讲理的婆婆，从来也没管过儿子媳妇房里的事儿，这时候也看得心里直冒酸水。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跟赵老爹抱怨儿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媳妇儿怎么做都没见他发火，对着老娘的时候就没见有这么好脾气过。

  赵老爹倒是想得开，看见老婆子这么泛酸的样子，还挺新奇的看了两眼，叹了口气说:“儿子嘛，都这样，再说铁牛每次回来不都给你买一堆东西吗？想起当初我娶你的时候不也跟我娘闹翻了吗？”

  想到自己结婚时候的那些甜蜜的往事，赵大娘也没心情酸儿子了，略带气愤的说:“那情况能一样吗？你娘那是把你拿去还人情，她那手帕交的闺女名声都坏了，还非要让你娶去，哪有这么对自己亲儿子的。”

  “就算那是个好的，为了你，我也不能答应了，最后也还是一样。”赵老爹想着那时候年轻气盛的自己笑着说道。

  “你这老东西，都多大年纪了还说这些。”赵大娘心情也好起来，笑着嗔怪道。

  老俩口，大晚上的在被窝里回忆着往昔，一直到半夜才睡着。

  第42章

  赵铁牛工作稳定以后, 韩小月也逐渐习惯了这种忽冷忽热的养胎生活, 看见赵铁牛在外面辛辛苦苦大半个月回家还经常下地赚工分儿, 韩小月偶尔也会去队里干点轻松的活。

  看媳妇儿在家待着也无聊, 而且活都不重，那铁牛也就没反对，直到后来七八个月的时候, 肚子也大了, 就严厉的不准她去干活了。

  韩小月本来也不是个勤快人，肚子也大了，行动都不方便, 赵铁牛不让他上工了，她就乖乖听话在家养胎。

  不过赵铁牛还是不放心，每次出门都会去把老娘请过来, 惹的赵大娘又跟赵老爹抱怨儿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不过她抱怨归抱怨, 对儿媳妇还是挺上心的, 虽然这个儿媳妇儿娇气，干活儿也不行, 可她有文化，家里还是大干部，最主要的是她儿子稀罕, 为了媳妇儿赵铁牛越来越上进勤快，脾气都变好了。赵大娘也怕儿媳妇大着肚子，儿子没在家, 要是出点什么事儿，铁牛得多伤心，以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以前赵铁牛出门儿，她也会经常去看看韩小月，这次赵铁牛专门拜托了，赵大娘晚上都抛下赵老爹过来陪着了。

  赵大娘过来的第一个晚上，韩小月还没反应过来，晚上腿抽筋儿的时候，以为睡在旁边的是赵铁牛，抱着赵大娘又是撒娇又是蹭，还呜呜地哭的掉眼泪，娇娇的喊着“铁牛哥，腿疼！疼！好难受！”

  赵大娘当时都蒙了，听着儿媳妇喊铁牛哥也知道她把自己当成她儿子了，小儿媳妇儿那娇软可怜的声音，让赵大娘整颗心都酥酥软软的，生过几个孩子的赵大娘也知道孕妇肚子大起来，腿就会经常抽筋儿，急忙起身给儿媳妇儿揉腿去，手上揉着腿，嘴里还温柔的哄着:“好啦好啦我给揉揉，一会儿就不疼了。”

  看着儿媳妇根本就没有清醒，都没发现认错了人，还在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掉着眼泪，心里却想着，真没想到他们私下是这么相处的，难怪铁牛那臭小子那么宝贝他媳妇儿，她要是个男的，娶这么个媳妇也是顶不住的。

  一晚上这么折腾了好几次，后来韩小月也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对着赵大娘脸都羞红了，尴尬又无措，想到自己干的那些丢脸的蠢事，越发感觉没脸见人了。

  赵大娘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虽然这事儿整的她也有点儿尴尬，可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有人跟她这么撒过娇，虽然也生过两个闺女，可那时候跟婆婆闹翻了没人帮着带孩子，家里孩子带着糙，都是放养长大的，哪有这嫩乎乎的软劲儿，顿时就把赵大娘稀罕的不行。

  这件事发生以后，赵大娘不自觉的就把韩小月当成需要照顾的小闺女了，安慰了儿媳妇几句，拍着被子把她哄睡着了，自己才跟着也睡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韩小月虽然还是有点儿尴尬，不过在发现了赵大娘对她轻声细语，比以前温柔多了的时候，韩小月心情一下就明媚了起来，在心里小声的偷笑着，真不愧是亲娘俩，这喜好一样一样的，于是非常有心机的把跟赵铁牛撒娇的动作，语气，都用在了赵大娘身上，果然赵大娘非常受用，对韩小月越来越温柔体贴。

  韩小月刚开始虽然用了点小心机，可她两辈子跟父母感情都不深，还真没有体会过被亲娘溺爱的感觉，赵大娘对她这么用心，早上不仅把早饭做好了，洗脸水都给她打好了，白天帮着洗衣服，晚上帮着揉腿，韩小月感动坏了，两人相处越来越亲密自然，韩小月跟赵大娘撒娇也一点儿都不别扭了。

  赵铁牛回来的时候，看见媳妇儿跟娘亲热的腻在一块儿，看见他回家虽然也高兴，可一点儿也不惊喜，也不跟前几次一样眼泪汪汪的扑到他怀里撒娇说想他了。

  这情况弄得赵铁牛很不习惯，怅然若失的。而且看着他媳妇儿自然的跟老娘撒着娇，他那彪悍的老娘反而还温柔的哄着，看的他眼珠子都瞪大了。

  看着赵铁牛吃惊的样儿，赵家人心里平衡多了，这几天对自家老娘和铁牛媳妇儿的腻歪劲儿，赵家兄弟都被惊着了。就连赵大嫂都不太平衡了，她嫁过来这么多年，照顾男人，孝顺爹娘，操持下面弟弟妹妹的事儿，还给老赵家添了两个孙子，她这长嫂当的费心费力的，赵大娘也只是看中她，偶尔给她几个好脸色，现在看娘把三弟妹捧在手心里跟个宝似的宠着，心里的滋味就别提了。

  不过要她也这么去撒娇，她还真没办法，而且赵大娘这个婆婆比起村里其他人来，那可真算是好婆婆了，所以赵大嫂心里不平了几下，也就放下了。看着婆婆跟弟妹相处的样子，赵大嫂也发现了，婆婆就喜欢弟妹跟她撒娇，一撒娇她就找不着北了，赵大嫂还真没想到自家婆婆居然吃这套。

  连赵大嫂都不平了，更别说什么都要酸一酸的赵二嫂了，这几天就跟喝了一杯泡满了柠檬的黄连水一样，又苦又酸涩，看赵大娘这两天脾气好，壮着胆子刚说两句酸话，就会赵大娘喷了一脸，再也不敢冒头了，可心里更难受了，想到她怀孕的时候一天吃一个鸡蛋都是她自己争取的，哪像弟妹一天想吃啥就吃啥，鸡蛋都吃腻歪了，昨天早上说想吃鸡，娘中午就给杀了一个还在下蛋的母鸡给炖上了，那她心疼的直抽抽，又不敢说啥。

  晚上赵铁牛抱着媳妇儿终于问出了存了一下午的疑问，听到媳妇儿把那天晚上认错人的事儿，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赵铁牛无语了半响。又想到他以前不在家的时候，媳妇儿晚上腿抽筋了，估计是自己一个人躲在炕上可怜兮兮的掉眼泪，叹了一口气，算了！现在跟老娘亲密起来也好，他上班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担心了。

  可到了晚上媳妇儿哼哼唧唧蹭着她撒娇喊疼的时候，想到这几天都是老娘取代了他的位置，赵铁牛酸溜溜的想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到时候就用不着老娘帮他照顾媳妇了。

  韩小月现在有娘疼，日子也好过起来了，赵铁牛去上班，也有赵大娘陪着她。

  日子好过，时间过的就快，不知不觉就要生了，本来韩小月还想去医院生的，六七个月的时候犟着去了一趟医院，看到医院现在也没有剖腹产，有经验的老大夫都被下放了，就几个20多岁的小姑娘在妇产科，吓的什么检查都没做，急急忙忙的回了家，再也不提去医院的事儿。

  韩小月原本不准备生孩子的，跟赵铁牛亲热的时候，刚开始还算着安全期，可刚新婚的时候哪有那么好的自制力，赵铁牛又经常缠着她，多哄几句，韩小月就顶不住了，马上决定顺其自然吧，有个孩子也不错，可有了孩子以后，听说村里都是找接生婆接生，又害怕了起来，特别是了解了医院的不靠谱以后，更害怕了。

  临近产期，看见儿媳妇儿害怕的样子，赵大娘愁的不行，只好把二虎媳妇儿的本事夸了又夸，说二虎媳妇儿是甜水乡有名的接生婆，经验丰富，现在乡里十多年新出生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她接生的，一次事故都没有出过，韩小月才稍微好了点，现在肚子大起来了，看见二虎媳妇儿还会来给她确认胎位，看她专业的样子，韩小月也觉得小看人家了，才终于不再提心吊胆了。

  十来天前，二虎媳妇儿就说日子到了就这两天，让他们把生孩子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

  赵大娘一听说要生了，就着急忙慌的把早就做好的新的小被子，小衣服收拾了出来，可过了好几天，肚子里的孩子一点儿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韩小月也着急了起来，可孩子不出来，大家都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焦急的等着。

  可没想到这天赵铁牛出车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韩小月就发动了，赵铁牛又急急忙忙的去请产婆。

  赵大娘也急忙把炕用旧被子铺好，看着这洗的干干净净，没几个补丁的旧被子，赵大娘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答应用这个生孩子的，农村都认为生孩子污秽，好多都是用破的不行的旧褥子或者铺点稻草就生了，反正生完以后都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