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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1 / 2)





  霍珩却轻轻地一哂。

  这哂笑虽轻,却让陆规河瞬间闭了口。

  跟着霍珩站起来,将衣袖卷到臂弯处,露出精壮的一截小臂,一抬手将稳当插在泥里的锄头抽出,继续挥着膀子除草。

  陆规河自讨了没趣,叹了几声,也不再好言相劝了。

  栋兰一觉睡醒,去为花眠烧了热水,烧了足足几锅炉,最后是让男人帮着倒进木桶里的。栋兰让他们都走了,才去唤花眠。

  晚烟拂过树梢,西天橙红,远处的山峦渐渐融化在一碧万顷的农田之上,变成了隐约泛红的淡墨色。花眠看了眼田垄上劳作的假庄稼汉们,最先料理出来的农田都已种上了萝卜,她笑了笑,放下了兵书朝军帐走去。

  她慢慢地脱去身上轻薄飘逸的绸衫,抬腿走入了浴桶。夏日炎热,水正好半温半凉,泡在里头肌肤宛如吞了人参果般毛孔舒张,无比舒泰。

  霍珩走进帐篷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幅光景,花眠睡在浴桶边沿,白嫩的面颊上挂着两团盈盈粉红,因为仰头而微微上翘的小巧下巴上坠着数点水珠,皮肤白腻如霜。霍珩愣了愣,步子瞬间顿住了。

  他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才忙完农活,一身脏臭,前胸后背都是黏腻的汗,连这座新搭的干净整洁的帐篷都让他熏臭了。

  好像,花眠也闻到了什么,轻轻皱起了眉。

  霍珩一时脸热,仓促地退出了帘门,他走到井边,将咸臭的上裳解开,除去腰带和冗物,赤膊弯腰下去打了一整桶的井水上来,用木瓢舀了满满一瓢,当着流了一身汗的背脊浇落下来。

  冷水啪地打在被晒得黑红的皮肤上,四溅开来,身旁焦渴的土壤等待着垂怜,渴饮着散落的水花。

  冲了凉水身上好多了,那股因为见了花眠那样光景而起的燥意也退散了不少,他又舀了几瓢井水,将身上浇得冷透了,才粗鲁地放下木瓢,胡乱拾起了地上的脏衣服扔到了水盆里,急躁地回了帐篷。

  花眠睁开了眼睛,正坐在木桶中盘着长发,背对着他,霍珩见状舒了口气,也不顾上半身不着片缕,回了自己的床便歪着身躺下来了。

  这会儿已经有些疲劳,他揉了揉眼睛要睡去,也避免与花眠尴尬。

  上次他把话扯开了说之后,好几日了,花眠对他再也没有主动过,日子过得泾渭分明,毫无逾矩之处。可霍珩仍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身旁那女人虽然不再对他聒噪了,可那持续不断的水声,仍然传入耳中,勾起人的不少遐思来。

  那被他粗暴地按下去的胀痛,又有了东山再起的态势。他脑中轰鸣着,听着水声心乱如麻,恨不得再走下床去舀几瓢冷水浇在身上。

  花眠忽然回头,“霍郎?”

  霍珩正处于窘迫之中,被她这么一唤,神色慌张地便抬起了头来。然而花眠只是轻微瞥了一眼,便抓着蓬松的头发背过了身,声音轻轻的,“我忘了拿抹胸了,你替我拿一下。我放在红箱子上的。”

  果然她是不肯老实的,霍珩脸涨得彤红。“不拿。”

  花眠只好从命,叹道:“也好的,不过我怕是要光着在霍郎面前走过去了。”

  “妖妇。”霍珩恼恨不已,闭眼道:“等着!”

  他掀开被子下去,在床边发现了花眠从不离身的大红嫁妆箱子,上面果然堆着一见绣着淡红牡丹纹的小衣,于是艰难地伸指头去,几乎不敢看地拿食指挑起了那件衣裳,快步朝花眠走去,将衣裳丢给了她。

  花眠险些没接住,让抹胸掉进水里了。

  而霍珩却逃得飞快,快得让人无法不察觉到异状。

  等她回头之时,霍珩早已又钻入了被窝里,侧过了身背对着她。

  花眠露出担忧之色,“你怎么了?”

  霍珩咬着牙,不说话。

  “日头太晒了?忘了告诉你,我之前写的那张单子上有专用来防晒的白药膏,陆将军都替我买了的,明日你去之前我给你涂点儿,涂在身上便不怕晒了。”

  他还是不予理会。

  身后,花眠的神色与嗓音黯淡了下去,“将军,你还是厌恶我吧。”

  “我这样身世的女人,其实原本是配不上你的,你厌恶我也是应该。从我告诉你我在青楼的事后,你便对我不理不睬的,冷淡至此。你若真这么看不起我,那么,回长安之后我就……”

  霍珩不知为什么,就是听不得她在他耳边说这样的话,他分明不嫌弃她的出身,好像这一点无论他澄清多少遍花眠也不会信,她就固执地非要钻牛角尖,认定了他是嫌弃她在胡玉楼和傅君集身边待过。

  他张口沉声道:“闭嘴。”

  花眠抬起了头。

  霍珩的脸胀得要爆出血浆了,尤其下腹,胀痛难忍,她越说,他越是难忍。只要她的声音还在,她的气息还在,于他都是无形的折磨。

  她怎么会知道呢,因为他在发现自己活了十九年突然对男人的本能开了窍,而且一发不可收,只在她面前才会出丑之后,他就不敢再待在她面前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皱着眉,措辞极为婉转,“只是今日——”

  霍珩闭上了眼,“今日萝卜不太听人话。”视死如归。

  和陆规河他们开玩笑的时候,他们偶尔会说到这种事,说起来还对当初霍珩拒了陛下赐来的营妓一事有所不满,一个个都朝他来撒娇,恨不得一朝便飞到女人怀里去。这样的话他听多了,也知道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暗号”,这种私密的下三路的话,花眠应当是听不懂的。

  他对这件事还算是比较有自信。

  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这句,应该堵住了花眠的口了,果然这话一出便半晌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霍珩松了口气,将被子稍往上拽了些,掩去了异状。

  这时,噩梦一般的嗓音软软地落在了他的耳边。

  “将军,你对我……有反应了?”

  “……”

  谁说女人不可能懂的!都该杀,陆规河他们都该杀了!

  霍珩脸色血红,羞气交集地将大被蒙过头,尴尬得浑身直哆嗦,干脆装死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