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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2 / 2)


  “儿媳陪着母亲吧?”

  阿嫣知她近来为内外诸事忙得连轴转,今日又累得够呛,在演武场时强撑气势,这会儿眼底露出点疲惫,瞧着让人心疼。

  武氏牵出笑意,拍了拍她肩膀。

  “不妨事,我去转一圈,抄小路就回屋了。你近来也忙得很,早点回去歇着。”

  说罢,吩咐玉露陪她先回。

  而后领了随身伺候的周嬷嬷,同往祠堂里去。

  夜色如墨,满府静寂,祠堂里烛火静燃,照出牌位上诸位先祖的名讳,正中供着一把残剑,望之令人油然而生肃穆之心。

  武氏恭敬焚香,拜祭先祖。

  闭着眼睛祈祷片刻后,她恭敬上香,而后将目光落向谢衮的牌位。

  那是她的夫君,她曾经最崇拜的战神。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女已成当家主母,经历过风雨飘摇,将王府门楣撑得稳如磐石,似老梅经寒,傲骨铮然。

  唯有在此刻,她疲惫的目光里流露温柔,像是回到很多年前初为人妇的时光,低声道:“今日军中演武,一切井然有序,咱们河东的兵马更胜从前。珽儿长大了,那副睥睨天下的样子,像极了从前的你。”

  她温柔的笑了笑,指尖轻抚桌案。

  “你在那边过得好么?”她低声喃喃,在阔敞空荡的祠堂里,背影忽然显出几分寥落孤独,安静了半晌后,神情渐渐哀戚。

  “我很想你。”

  极低的声音,如同呓语。

  一滴泪倏然掉落,轻轻砸在案上。

  武氏惊醒般抬袖拭泪,克制着情绪笑了笑,自哂道:“看我,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把年纪还掉眼泪。放心,儿子们都很好,母亲也身子康健,珽儿如今行事稳重,在军中也极有威信,堪当重任。今日过来,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如今珽儿成器,众将归心,河东会越来越好,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终有一日,我们会为你报仇。”

  “将那个宠信奸佞的狗皇帝亲手送到九泉之下,给你和无辜战死的将士们讨回公道!”

  她红着眼睛,语气却坚决郑重。

  ……

  春波苑里,阿嫣无从知晓王府的旧事。

  她今日早起后就顶着沉重的珠冠端坐了整日,着实有点劳累,用了晚饭盥洗过后,瘫在床榻上没躺片刻,就昏昏睡了过去。

  好在演武的事前后十日,谢珽既是东道之主,在军政上又一丝不苟,这些日都是住在演武场便的营帐里,几乎没在城里露过面。

  阿嫣趁机偷懒,好生休养生息。

  这日前晌从照月堂出来,瞧着府里暂且无事,想起最近忙于演武的事,已好些天没去瞧孤身在外的徐秉均了,有点放心不下,便命人套了车前往客栈。去寻徐家弟弟之前,特地去了趟装裱铺——

  过阵子,是婆母武氏的生辰。

  阿嫣千里迢迢的替嫁而来,又碰上谢珽这般铁石心肠的夫君,若非婆母有意照拂,实在不知如今会是怎样的处境。她满怀感激,除了寻常用心侍奉婆母,碰到生辰,自须用心送个贺礼。

  陪嫁的那些东西虽贵重,于称霸一方的王府太妃而言实在不知一提,阿嫣思量过后,打算多送婆母一幅添寿的字。

  如今旁的都已齐备,就差装裱。

  装裱铺子是徐秉均帮着找的,他虽有弃文从武的志向,却自幼得徐太傅亲自指点,在书画上面也是很精通的。且男儿在外,行事比仆妇方便得多,趁着空暇逛一圈儿,魏州城里那些铺子装裱的本事如何,便可门儿清。

  阿嫣出府后直奔他先前说的那家,瞧了掌柜装裱过的成品,果真极好。

  遂将东西留下,约定五日之后来取。

  而后,直奔客栈。

  送去京城的书信尚未收到回音,徐秉均说他近日又寄了两封家书,苦口婆心,只求祖父允准。此外,他先前卖的画有了点名气,近日他的画作水涨船高,虽说比起徐太傅一幅画千金难求是差了许多,却也足够他攒出不菲的傍身银钱。

  阿嫣颇感欣慰,闲谈许久方去。

  外头停着的仍是青帷马车,阿嫣不欲张扬,每回出府都是乘坐这辆,连王府的徽记都没往上挂。

  今日天气甚好,街市喧嚷热闹。

  阿嫣其实很想在魏州城逛一圈,认真看看谢珽治下的这座州城。又觉得初来乍到不宜节外生枝,只能钻回马车里,让司裕慢慢地走,好让她借着锦帘半遮的窗户,打量街道两侧林立繁荣的商铺酒肆,体尝与京城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

  马车徐徐驶远,没人知道车厢里美人尊贵的身份。

  客栈对面的锦缎铺里,丫鬟鹦儿站在窗边,假作挑选锦缎。她的目光却不时瞟向窗外长街,神情间隐隐焦灼,只等那辆青帷马车拐过街角,才丢开锦缎匆匆回府。

  而后掩上屋门,将今日见闻尽数说给秦念月。

  那位听了,心头乱跳。

  ……

  秦念月原先其实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她得知端倪,是在演武之前。

  那天老太妃歇了午觉,她闲着无事,在凉亭里独坐想心事,听仆妇们说起外头的翰墨堂来了许多新物件,便让鹦儿代她去挑新出的花笺。哪料鹦儿走到中途,竟忽然遭了毛贼偷窃,一怒之下带人追上去,当街捉住那毛贼,狠狠教训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