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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2 / 2)


  直到十日后,曾媚筠终于匆匆赶来许州。

  谢家送急信时用的都是快马,京城南边和东侧被魏津围着,北边却与陇右相接,暂且无妨。快马一路疾驰,在阿嫣抵达许州的那日,信就已送到了曾媚筠的手里。曾媚筠没说二话,连着五个日夜待在书楼里,只在困极时小憩片刻。最后,在偏僻角落找到一本书。

  那是北梁从搜罗来的,积年落灰,几十年无人翻看,纸页早已变色。

  上头所载的毒,却与谢珽身上的极像。

  曾媚筠有了线索,又不敢太耽搁,便让人将余下可能用到的北梁医书都装起来,与她同行备用。而后携了最有用的那张,在莫俦的亲自护送下,仓促赶来许州。

  初入厅堂,瞧见安然无恙的阿嫣时,满心焦灼的曾媚筠着实愣了半天。

  等阿嫣屈膝致歉,说清原委后才松了口气。

  遂挽袖入内,先看谢珽的病况。

  而后取出满箱医书,与周老他们商议对策,无半分迟疑犹豫。

  ——论公,医者以治病为要,谢珽守着边塞是为护百姓无恙,哪怕手段不同,有些信念其实殊途同归。论私,曾媚筠早就听堂兄说过河东的太平气象,亦知谢珽的手腕远胜皇家。这天下终将落入谁手,不言自明,如今更不必理会所谓的叛军之论。

  更何况,他还是阿嫣的夫君。

  曾媚筠素来疼爱阿嫣,又痴迷于医术,碰上这等棘手的难事,自是全力以赴。

  彻夜商谈后,与周老拟了药方。

  只是尚有一事未定。

  “解毒的方子是书中所载,先前并无人试过,其中有一味药的药性极猛,又是仓促寻来的,分寸很不好拿捏。”日色渐倾,曾媚筠挽着阿嫣坐在僻静角落,神色微肃,“王爷如今的身体你知道,虽然底子仍在,到底昏迷了二十多天,身体很虚弱。用少了不合配伍,压不住另一味的毒性,但若用多了……”

  “怕他承受不住么?”

  曾媚筠颔首,“此毒诡谲,解药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用的药材也都极罕见,先前并未试过。”

  这么说,阿嫣自然就明白了——

  “要先试药性吧?”

  “确实。从未有过先例,贸然用在王爷身上风险极大。最好找个体弱些的,我先试了药性,才好拿捏分寸。但这些都是毒物,稍有不慎就极易损害身体。”曾媚筠素来以救人为己任,甚少碰这种毒物,寻人试毒的事到底不忍。

  阿嫣又怎能让旁人犯险?

  更何况,曾姑姑说了最好是体弱些的,才好辨别细微差异,像侍卫们那些身强体健的未必能看出差别。

  她斟酌片刻,旋即抬眸勾出浅笑。

  “那就我来试吧。”

  “这怎么行!”曾媚筠立时否决,“花费重金寻个差不多的,重赏之下或许会有人愿意,只是要多费些时日。你这身体好容易调养过来,何必以身犯险。倘若往后真落下个病根,受苦的是你自己。”

  “无妨,我愿意的。”

  不高的声音,藏了几分笃定。

  夕阳淡金色的光芒笼罩在她的脸上,衬得她容色昳丽,肌肤柔腻。眼角眉梢添了女人的柔婉韵致后,跟记忆里稚嫩天真的模样已迥然不同,而她这副沉静笃定、义无反顾的神情,更是令曾媚筠暗自诧异。

  她清楚这孩子的性情,知道替嫁的迫不得已。

  也记得阿嫣上次回京的时候,她诊出王府里下毒之事,这孩子不自觉流露的惊恐与畏惧。

  她一直以为,阿嫣不会在谢家长留。

  却未料……

  “我方才还没说清楚,试毒是极凶险的事。”曾媚筠的神色转为郑重,将可能出现的状况都详细说了,道:“谢家那样的门第,步步都是凶险。汾阳王的手腕姿貌确实出挑,能令女子心折,但阿嫣,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若真出了岔子,是一辈子的事。”

  “我都知道。”阿嫣脸上沉静如水。

  见曾媚筠还想再劝,她握住了姑姑的手,低声道:“王爷中毒之事绝不能张扬,若咱们悬赏重金,邀人试毒,定会惹人揣测,于大局无益。即便找来体弱之人,每个人体质不同,药性见效也不一样。照他们的身子用药,未必稳妥。”

  “比起胡乱招来的人,我的身体底子如何、用药后有几分效用,姑姑最清楚不过,也就能知道这药究竟有多少效用。周老又熟知王爷的身体,到时候商议着来治,若能将分寸拿捏得不差毫厘,能更稳妥些。”

  “何况,姑姑妙手丹青,我相信即使出了岔子,姑姑也能调理好。”

  阿嫣牵出柔软笑意,仿若宽慰。

  曾媚筠嗔了她一眼。

  “若是你,我自然会竭尽全力来治,但你也不能仗着这点来冒险。毒药进了身体会如何,谁都说不准,哪怕是我也不敢保证。大局的事有男人们考虑,你即便做了王妃,也不该舍身冒险。”

  苦口婆心的劝说,却未能动摇阿嫣的态度。

  曾媚筠无奈,最后问她,“值得么?”

  “你的夫君不是寻常人。他有雄兵铁腕,只要保住性命,登临帝位是迟早的事。帝王之心深不可测,阿嫣,这般冒险值得么?”

  值不值得的,阿嫣其实算不清楚。

  她只是不想让谢珽有闪失。

  一辈子太长,往后如何谁都说不准,但她相信谢珽,相信他抱着她闯过箭雨时,不计生死的爱护之心。

  她笑了笑,眉间竟自浮起温柔。

  “我愿意为他一试。曾姑姑,在我的心里,他和祖父一样,都是最要紧的人。重于一切。”

  声音不高,甚至是云淡风轻的。

  曾媚筠却有点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