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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2 / 2)


  宁家早食儿向来是食不言寝不语,但今日村中发生大事,陈氏便一五一十跟宁父说起来:“...是那宁强在赌坊赌了,输了整整五十两银子,人家赌坊找上门来了,宁三婆娘凑不起银钱来,那赌坊说要带宁强走,去隔壁镇挖石头呢。”

  宁父问:“人带走了?”

  陈氏摇头:“那没有,宁三家没这么多银钱,拿田地给抵的。”

  庄户人家,有几家有那五十两?

  宁父低声骂了句,对着几个儿子也没个好脸了,板着脸教训他们:“宁强的下场你们也瞧见了,这赌是那起败家子才干的事,有这功夫还不如读两本书,争取考上童生的,要是让我知晓你们去了赌坊,小心你们的腿儿!”

  宁家四个儿子,可惜没一个有读书天份,考童生这个紧箍咒对他们来说不亚于洪水猛兽,除老大宁书外,个个脸色一白,就差指天发誓不进赌场了。

  太可怕了...

  喜春忍着笑。

  陈氏给宁父说过了村里发生的事,在桌上一扫:“老二,你媳妇呢?”

  宁为道:“说是有人叫她。”

  正说着,唐氏一副屁滚尿流的模样从门外跑进来,一早挽好的头发都松松垮垮的,大声叫着:“爹呀娘呀,不好了。”

  宁父这个秀才最是见不得这衣冠不整的模样,唐氏不止衣冠不整还大喊大叫的,都撞在了宁父不喜上,让他十分看不上眼,眉心一蹙,陈氏抢在他前头发了话:“家里好好的,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唐氏从村里跑回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娘,我爹给摔了!”她张口就嚎,她娘家爹摔了腿儿,可不就是不好了么?

  陈氏:“你爹也摔了腿儿?”

  陈氏觉得这事儿实在太巧了,大媳妇娘家爹给摔了腿儿,刚过了一日,二媳妇娘家爹也给摔了。

  偏生这两家还都跟他们宁家有些瓜葛,陈氏心里就泛起了嘀咕,这赵唐两家莫不是有哪里不好吧?庄户人家有些忌讳,陈氏提了两句:“回头你跟你爹娘说说,请个高人来瞧一瞧吧。”

  要是坏了他们宁家可就麻烦了。

  宁父不信这些,陈氏说得就不大明儿,唐氏听在耳里就觉得不是滋味来了,但有宁父坐镇,唐氏可不敢顶撞婆母,只挤出笑来:“娘,你看我爹摔了腿儿了都,我要不回去瞧瞧,伺候伺候。”

  “这谁传的信儿一大早的。”

  “就七婶子。”

  宁元相看亲事虽说是请的本村的媒人牵线儿,但宁元要求高,媒人手头一时也没个合适的姑娘人选,便请了唐氏娘家村里的七婶给寻摸,这才促成了相看人这一出的。

  也是唐氏娘家婶子。

  陈氏也不能厚此薄彼的,当即便叫唐氏回了娘家,又嘱咐她要好生伺候娘家爹,万一出个何事儿的也还有宁家。

  又给切了一块儿肉,拿了一包糖。

  唐氏见婆母这般好说话,难免起了贪心儿,凑到跟前儿,厚着脸皮:“娘,你看那周家给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咱小妹又用不上吃不完,不如分点出来可好?”

  刚开春不久,那周家就使人送了半扇猪肉,几匹布料,糖果糕点更是不少。

  镇上没有蜜饯铺子,只有一家饴饧铺子,卖那芽糖、糖块儿、米糖,偶有货郎也会挑着担子卖上两个糖,唐氏眼红,早就想尝尝蜜饯果脯的味儿了。

  陈氏诧异的看着这个儿媳妇:“那我得瞧瞧你这脸大不大了。”

  周家借着送吃食来的名义特意给闺女送礼,事做得滴水不漏的,让人挑不出闲话来,定亲的男女都这样送礼,大儿媳妇从来不提这茬,唐氏是怎么有脸子说这话的。“怎么,当年你跟老二定亲,逢年过节的给你家送礼,宁为没夹带点玩意送你的?”

  唐氏不服气。

  宁为给送点头花头绳的值几个钱,周家送的布料她连见都没见过,还有那些果脯点心的,小姑子她一人也用不完吃不完,指不定人周家也是把他们都给算进去了的,却被小姑一个人给贪了。

  唐氏一向觉得只有争一争才有糖吃,要是不争那就甚都没了,正要想法子从小姑子手里抠出点东西来,见着婆母不善的目光,唐氏还是极有眼色的闭上了嘴。

  算了,总是有机会的。

  唐氏捧着一块儿肉一包点心回了娘家。

  唐氏连早食都未进便回了娘家,宁家也知晓她心急,陈氏给唐氏这个儿媳妇备了礼叫她带回去,大儿媳前两日家去也是这礼,没多一分,没少一分,公平得很。唐氏走得急,喜春还给拿了个馒头叫她带着路上吃。

  宁父吩咐着老二宁为:“过两日你抽空也去瞧瞧你丈人去,别让人说我宁家不知礼数。”

  宁为点头应是。

  过了早食儿,喜春收拾好家中,宁家人也准备好去出门儿上工了,今日田地里无甚事,只有两块田草要铲一铲的,陈氏带着两儿子只消小半日功夫就能做完,正出门,远远就见了个人朝宁家走来,待近了,陈氏面上一喜,看了老三宁元一眼,先把兄弟两个给打发了:“娘待会来,你们先去着。”

  宁元也见了人,面上有几分羞赧,扯着兄弟就走。

  人近了跟前儿,陈氏往前迎了两步:“七婶子来了,快,快进屋坐坐。”

  这七婶便是给宁元指媒的人。

  七婶本就是特意登宁家门儿的,也不客气,被陈氏请到堂屋里落了座,刚说上两句话,喜春便奉了糖水上来。

  糖水味儿浓,七婶只消喝上一口,这笑就更浓了些,拉着喜春好一顿夸:“这便是大妹子你闺女吧,模样长得可真好,我看了那么多的闺女可没一个有你家闺女这白净的,要不怎的说别人都享不了福,也只有你家喜春有这福分呢。”

  “她呀还小呢,当不住七婶你这般夸的。”陈氏压着嘴角,对七婶子这会来也有些底了。

  若是亲事不成,当媒人的哪有这空功夫扯些旁的。陈氏心里是急,尤其当妹子的都定了亲,连婚期都定下了,再过两月便要出嫁了,前头当哥哥的还有两没定亲也实在不像话,宁元又挑剔,贤惠的勤快的说了好几个,硬是不给话,非说模样不出挑,这一个难得合了他心意。

  陈氏是急,却不能让人觉着他们宁家急,便跟七婶子寒暄着,绝口不提宁元相看的事。

  喜春被好一顿夸,小脸上一片绯色,忙告了退,回房里绣嫁衣去。

  七婶子目光带着惋惜,宁家这闺女确实是个好的,无论是模样、性子,都让人挑不出错处来,谁家当婆母的都想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家去,可惜这样的好闺女已经定下了亲事,还是城中大户周家。

  干他们这行的,别的不灵通,但各家家中有闺女,什么出身、人物模样,性子早早就打听过了,还未定亲的儿郎们手里也有不少,七婶子这样的媒人自是接触不到周家那等人家,却听过些周家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