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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2 / 2)


  外面又开始下雨。

  雨越下越大,屋顶上零星有几个破洞,瓦片只盖了一半,大雨如注,全都打进屋里。接雨的水桶被打得发出“哒哒”声,宋拂躺在发着霉味的床上辗转反侧。

  倒不是因为雨太大,扰了清净这才睡不着。她更多的是思绪万千,导致明明闭上了眼,可分明还能瞧见那个掀开她大红盖头的男人。

  她索性坐起来,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出神。

  晚膳后吕长真的那句话,着实将她问住了。

  她现在身上背的是清清楚楚的“罪臣之后”四个字。

  她在安西都护府,还能只做一个大龄未嫁的老姑娘,做的是下九流的仵作,多攒几年银子说不定还能找一个自己看着还能入眼的倒插门。到那时候,心里头藏着的那点影子,只怕天长地久的,也能忘了个干净。

  然现在,不一样了。

  她压根没想过有一日,还能和桓岫重逢。

  她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有些好感,比喜欢还多一些,却始终保持着她所希望的距离,不远不近。不得不说,她有时候甚至觉得,何必呢。

  他一开始没认出她来。

  也对,毕竟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她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只能为他人鱼肉的虞宝音了。十年时间,足够练就她的满腹心思。

  在官驿初见的那一面,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被夺取了所有的目光。所有来自他的邀约,她都婉转地接受,压着满心的雀跃和想念,以一副素不相识的脸孔,与他来往。

  她改了名姓,改了口音,还成了寻常女子绝不会去当的仵作。这些保全了他们兄妹多年,也成功迷惑了他。

  宋拂闭了闭眼,低头埋首于膝盖上。

  身份的差异注定他们之间的所有缘分,都在十年前就斩断了。现在重逢,不过都只是徒然。

  如果虞家没有出事,也许……也许她还能厚颜无耻地求阿爹去桓府提一提这门亲事。

  可没有如果。

  虞家早已经没了。

  她和他再怎么纠缠不清,也都只是挥手便能斩断的孽缘而已。

  十年,黄花菜都不知凉了几盆,她还在盼着什么……

  *****

  永安城有夜禁。闭坊后,街面上便轻易不许百姓来往,即便是官员,若没那身份,也只能被城中武侯撵着跑。

  桓岫出宫后就跟着萧秉瑞去了他的平王府。用完膳后,城中早已闭坊,萧秉瑞没脸皮地邀他留宿,桓岫转头骑了马便走。

  住在坊门边的坊卒开了门,桓岫应声欲行,忽的低头问道:“闭坊后,可还有人进过门?”

  坊卒有些不大认得桓岫的脸。

  可桓家父子几人,容貌上多有相似倒也好认,坊卒闻声忙道:“有,小郎君半个时辰前才过去。”

  坊卒说的小郎君,自然指代的是桓峥。

  桓峥身为起居郎,理当在皇帝身边记录陛下的一言一行。然,桓岫不费吹灰之力便从宫中得知,桓峥早已告假数月,理由竟也是拙劣的养病。

  如果不是萧子鱼在安西都护府惹了事,他二人私自离京,以权谋私的事,只怕皇帝并不会知晓。错就错在,事情出了,皇帝也知道了,这告假的借口就真成了借口。

  桓峥此时只怕,进退两难。

  桓府内,一路灯火通明,招摇地生怕别人不知这里住的,是堂堂尚书令桓季桓大人。

  门房新来的,不认得桓岫,伸手就要拦人。

  “退下!”

  被突然喝住,门房愣了愣,这才接着门口灯笼里的烛光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二……二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