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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切都真相大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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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之后,发现美星小姐一大早就传了简讯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大概中午就能出院。你愿意来接我吗?」



她很少主动提出这种不客气的要求。所以我急忙回覆她:



「当然没问题。还有,你并不需要向我道歉。」



时钟上的时间是早上十点。虽然睡过头了,但昨天一天经历那么多事,这也在所难免。我腹部使力,从床上爬了起来。



四月五日。再过两天就是藻川先生动手术的日子,现在的情况可说是刻不容缓,再加上美星小姐被其他事件缠上,也没办法继续调查。



──是的,我已经知道遗失的那幅正中间的画到底是……



昨晚美星小姐被攻击前说的话在耳朵深处回荡。虽然我在后来的混乱情况中,完全忘记这件事,但她似乎已经找到画的所在地。她已经完成调查了吗?虽然很好奇,不过美星小姐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我拉开房间的窗帘,今天外面的天气也让人感到神清气爽。我发呆了好一阵子,听见手机传来来电通知。



「青山先生,早安!」



我一接起电话,充满朝气的声音就冲进耳里。是小原。



「早安。你精神很好呢。明明我们昨天是在那种情况下道别的。」



「在那之后我也想了很多,然后就看开了。我不会再隐瞒,打算把事情全部告诉你。不过,因为解释起来很花时间,我们今天就先随便找间咖啡店──」



「等一下、等一下。」



我打断了小原的话。



「我很高兴你现在愿意这么想。不过,虽然对你很不好意思,但可能得之后再聊这件事。因为发生大事了。」



「怎么了?」



我把昨晚的事情经过告诉小原。她好像没有收到任何通知,所以在电话另一头又惊讶又哀伤,又马上松一口气,感觉忙得团团转。



「没想到竟然发生那种事……」



「总而言之,我现在要先去医院接美星小姐了。」



「我也想见美星姊姊。」



「说得也是。不过我们两个一起赶去医院,可能会造成她的困扰,所以能请你现在先等我一下吗?我一定会再联络你的。」



她答应后,电话就挂断了。



我做好出门准备,搭公车前往医院。因为我想到,如果要陪美星小姐离开,骑脚踏车应该不太适合。



我在挂号窗口告知前来医院的目的后,对方要求我在昨天那间候诊室等待。大概十分钟后,头上还套著网状绷带的美星小姐出现了。



「美星小姐!」



明明知道这里不适合这么做,我还是忍不住跑向她。美星小姐带著有些害羞的笑容说道:



「好久不见了,青山先生。」



我差点以为自己会冲上去抱住她。因为不能在医院里吵闹,所以我们暂时走到建筑物外。我迫不及待地询问她:



「你已经没事了吗?」



美星小姐一边摸著网状绷带一边说:



「这个只是看起来很夸张而已啦。因为头皮有割伤,所以才不得不套著这个……但我真的已经完全没事了。检查结果也没有问题。」



「但你不是被攻击后失去意识了吗?」



「是的。不过我头上的伤并没有很严重,骨头也没事。我绝对不是在忍耐,也没有任何疼痛或不适感。」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相信她。总而言之,她看起来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我原本还在担心会不会又发生什么意外呢。」



「你当时为了找我,一直骑著脚踏车到处跑对吧?这是警察告诉我的。」



「幸好当时有路人发现你,还帮忙通报送医。我其实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这只是结果论而已吧。我很感谢青山先生你喔。」



这真是一句令人浑身发痒的话。那天明明是为了保护她才讲电话的,结果却没有保护好她,这让我觉得更不自在。



「你之后在晚上外出时一定要多加小心喔。」



「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碰上这种事……连手提包和钱包等重要物品都不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原来如此。所以这也是她要我来接送的原因之一。大概只有手机因为当时正拿在手上讲电话,所以才没有被抢走吧。



「如果能快点捉到犯人就好了。」



我由衷地说出自己的心愿,美星小姐却告诉我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犯人好像已经捉到了喔。」



「咦?真的吗?」



日本的警察真是太优秀了,我忍不住这么想。



「今天早上在病房接受警方的询问,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昨晚深夜在我被攻击的地点附近,还发生了一起强盗或抢劫之类的犯罪事件。目击到犯行的警察追上犯人后,就以现行犯为由将那个人逮捕了。」



「哇,所以这犯人是连续犯罪呢。他大概没想到因为自己犯罪的关系,警察正好在路上巡逻吧。真是愚蠢。」



「听说最近京都市内发生了多起类似的犯罪行为,很多是以深夜在外面走动的女性为目标的抢劫事件,只是我之前并不知道。警察也很高兴这次终于可以逮到犯人。」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自己好像曾看过类似的报导。不过,老实说,要意识到自己也可能会变成受害者是很困难的。就算我曾提醒美星小姐要小心,也不代表她能够躲过这次的犯罪事件。



「听说目前犯人仍不断否认自己曾犯下其他罪行,也表示没有拿走我的随身物品。」



「他肯定是只把钱包里的现金拿走,剩下的东西就全部丢掉了。因为那些东西会妨碍他下次犯罪。」



「警察似乎也这么认为。所以他们询问我时,主要是希望我把自己还记得的犯人特徵告诉他们。但我突然从后方遭受攻击,又当场失去意识,根本没看到犯人的模样……因为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提供的证词应该没有任何用处吧。」



毕竟美星小姐是受害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既然犯人已经被逮捕,就算没有美星小姐的证词,警方也会揭发他的罪行吧。如果犯人被逮捕的地点距离美星小姐不远,她的随身物品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才对。



虽然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挽回,但事件已经告一段落。我终于感觉到肩膀的肌肉能够完全放松,也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昨晚到现在都一直绷紧著神经。



「所以藻川先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请医院尽量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因为我想避免这件事在手术前对他的心脏造成负担。」



我昨晚或许是太大意了,才会把她是藻川先生亲戚的事情告诉护理师。不过,当时已经是深夜了,护理师应该没有马上把这件事告诉藻川先生吧。现在也只能相信医院已优先按照美星小姐的要求来处理了。



「不好意思,还让你一直站著和我说话。我们先在附近找个咖啡店之类的地方坐下吧。」



美星小姐接受了我的提议。



「我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能够正常走路,可以去稍微远一点的店吗?其实我是比较想去塔列兰的,但我的钥匙也被抢走了……」



「啊,我这里也有钥匙喔。」



我把皮革制的钥匙包从包包里拿出来,给一脸惊讶的美星小姐看。



「我提议要帮忙照顾查尔斯,跟藻川先生借来的。」



「真是太巧了。那我们就走到塔列兰吧。」



「好的。不过,如果觉得身体无法负荷的话,请务必告诉我,千万别忍耐喔。」



美星小姐摀著头对我点点头。



「还有,小原也很担心你。我可以找她来塔列兰吗?」



「没问题。我也有话要跟她说。」



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和我们先前的对话内容不太搭调。虽然我有点在意,但毕竟只要小原来了就会知道原因,所以并未多问。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小原。小原一听到我要求她现在就前往塔列兰,便回答会立刻过去。



我们在路途中谈论的话题主要是抢劫事件的后续处理。听说美星小姐已经趁著在医院时,先把信用卡等物品的停用手续办好了。问题在于钥匙。那个被抢走的包包里,有美星小姐住家的钥匙,备份钥匙似乎是放在藻川先生家中。但是藻川先生家的钥匙也放在那个包包里,所以现在也无法去拿备份钥匙。虽然我认为先找锁匠或公寓的管理公司来处理可能会比较好,但美星小姐却想先抵达距离藻川家较近的塔列兰后再来处理。



因为美星小姐身上连现金都没有,我先把浮桥亭的住宿费还给了她。那是间品质很好的旅馆,住一晚加两餐的费用高达两万五千日圆。美星小姐收下这笔钱后,应该暂时不需要担心没钱用了吧。等待会我们见到小原,也会再收到她归还的那笔住宿费。



抵达塔列兰后,我用钥匙开了门。查尔斯马上黏到美星小姐的脚边欢迎她回来。我则率先采取行动,替它加了饲料和水。



「话说回来,美星小姐你昨天也有来过这里对吧?我虽然也来到这里,打算照顾查尔斯,却发现没有这个必要了。」



「我从天桥立回来时曾先绕过来这里一趟。因为有好一段时间无法回来,所以真的对查尔斯感到非常抱歉。」



查尔斯在这时「喵」地叫了一声。大概是在说不用担心它吧。



我们在餐桌的位置聊了大约二十分钟,等待小原抵达。明明有很多事情要讨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尽是选择不太重要的话题来聊。我想,这大概是一种让我们的关系恢复原状的调整行为吧。为了让我确定彷佛曾去了远方的美星小姐现在就在这里。



店门伴随著清亮的铃声打开,小原出现了。她的肩膀正上下起伏著,看起来很喘。虽然不知道是搭电车还是公车,总之应该是急急忙忙赶来的。



「美星姊姊,你没事吧?」



美星小姐微笑著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



「嗯。谢谢你的关心。」



「太好了……没想到你竟然在这种时候遇到抢劫。」



小原也在餐桌前坐下。我们所坐的位置正好跟之前在浮桥亭吃饭时一样,我和美星小姐面对面,小原则坐在我旁边。



「所以犯人已经被逮到了吗?」



「他在别起案件里以现行犯为由被逮捕了喔。现在正在追查还有没有其他罪行。」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出门在外时不用担心或许又会被攻击,的确是件好事。



「美星姊姊是在昨晚回家路上被攻击的对吧。你昨天究竟是跑去哪里了?」



小原马上就进入了正题。



「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可能得从我昨天的行动是基于什么想法开始说起。」



「美星小姐,你找到正中间的那幅画了吗?我记得你被攻击前,在电话里曾这么说过对吧?」



「咦?是这样吗?」



小原往前探出身子问道。那句话等于在宣告她失去了获得一千万日圆的权利,她大概没办法保持冷静吧。不过,美星小姐的反应却显得有些五味杂陈。



「要说我找到画了,其实也不太对……总而言之,请让我按照顺序说下去吧。」



我和小原也摆出准备听她解释的姿态。



「认真说起来,我为什么要一直寻找遗作中那幅正中间的画呢?」



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获得一千万日圆。



「是为了确认太太与影井先生在一起度过的那一周里是否彼此相爱。」



「没错。也就是正中间的画到底画了什么──如果能知道那两人在画中是否握著天沼矛或画了其他东西,就能当作想像两人关系的证据。所以我才会想要找出那幅画。」



虽然就结果来说,我昨天算是一直被小原牵著走,但也和美星小姐抱持著同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在和她分开后仍继续调查,甚至跑去烘焙所找根津问话。



「因为由三幅画组成的系列作中,其中一幅和另外两幅并非放在同样的地方,所以不用说也知道,影井先生是刻意把正中间的画送去某处的。那么,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呢?最有可能,大概就是由太太收下吧。我们甚至可以反过来推测,他是为此才把遗作分成三幅画的。」



所以他是为了把其中的一部分交给担任模特儿的太太,才会把作品设定成系列作。



「如果太太收下那幅画,她不可能会把画存放在可以轻易找到的地方。因为无论那上面画了什么,都有可能导致太太与影井先生的关系曝光,而那是她想要隐瞒的。我认为要找到那幅画应该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话虽如此,我们也无法断言太太一定收下了那幅画。



「也有可能太太已经把画转让给别人,或是影井先生自己把正中间的画单独保存在其他地方。但若是这样,要找出那幅画就更是有如水中捞月了。既然兰女士都已经公开表示要花大钱把画买回来,那幅画的所有人或发现者也许总有一天会出现。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应该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吧。」



实际上,我们的确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相反地,我甚至还在陪小原调查的过程中,用「万一」这两个字来形容找到画的情况。



「总而言之,在浮桥亭过夜后,隔天早上我别无他法,只能承认寻找画这个想法已经触礁。当时的情况逼得我必须从头审视整件事。」



除了找到正中间的画之外,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得知太太与影井的关系吗?关于这一点,美星小姐已经获得答案。



「想达成我的目的,其实并不需要实际找出那幅画。无论是照片或透过知情者转述,只要能知道正中间的画到底画了什么内容就行了。」



美星小姐在浮桥亭时曾如此询问老板娘三浦。



──老板娘您曾看过影井城所画的画吗?



如果当时能从老板娘的口中问出画的内容,美星小姐的调查就到此结束了。



「很可惜,确定看过遗作的人已经不在世上,也找不到其他知道画中内容的人。此外,我也没有发现拍下遗作的照片。」



原来是这样啊,我心想。因为小原一直很坚持要找出那幅画本身,所以我没想到可能有照片。影井拍了那么多照片,的确会让人认为,他或许也把遗作拍下来。但是,美星小姐在影井的宅邸借来的插入式相簿里,连一张遗作的照片都没有看到。



「不过,如果我在此时放弃,就又绕回一开始那个只能找到画作的办法了。所以我又再次思考:这世上真的没有遗作的照片吗?」



「虽然你怀疑是否真的没有照片,但现在我们也的确没找到不是吗?去讨论不存在的东西有存在的可能,这根本没意义吧。就算真的有那种东西,如果早就被丢掉了,那也跟不存在没两样。」



我在小原的话里感觉到几分焦躁。对她来说,不找到真正的画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她大概对美星小姐的思考方向偏离这件事感到焦急不耐吧。



美星小姐则对小原这种态度报以慈爱的微笑。



「像你这么年轻的人会这样想也是无可奈何的吧。不过呢,影井先生所使用的相机并不是你熟悉的数位相机,而是底片相机。而且底片相机所拍的照片,并不是被丢掉就跟不存在没两样。」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如果是手机拍的照片,或许还有可能在其他地方留下档案,但若是相机的话,不是只要洗出来的照片没了,就再也找不到了吗?」



小原从未使用过底片相机,所以完全听不懂。相较之下,因为我连照相馆的插入式相簿都还有印象,对底片相机记忆较深,所以明白美星小姐想表达什么。



「你说的是底片对吧。」



美星小姐对我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



「我自己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接触用底片相机拍摄的照片了,所以花了很多时间才想到这件事。如果影井先生那栋房子里不是只有照片,连底片也还留著的话,我认为那上面或许会有拍下了遗作的照片。」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当初没有注意到这点实在很奇怪,便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大腿,但脑中也同时浮现疑问。



「如果那栋房子里还留有底片的话,兰女士他们或许已经检查过了吧?」



「你忘记了吗?兰女士之前可是连我借走的插入式相簿的重要性都没有察觉到喔。」



──我为了找出正中间那幅画,已经翻遍了这房间的每个角落,但还没有把照片的内容全都确认一遍。因为我哥哥过世后也才过了半年多,我暂时还没有空去检查那些东西。



兰之前曾这么说过。如果她连照片都没检查过,大概就更不可能会想到可以去看底片了吧。



「我可以理解美星小姐认为必须检查底片的想法。但是,如果要这么做的话,必须特地跑一趟位于滨松的影井家才行,这样应该很花时间、金钱和劳力吧。你心中的胜算有大到值得这么做吗?」



「你说的胜算是指什么呢?」



「只要不在相簿里就不存在,一般来说都会这样想。你已经掌握证据,足以让你相信遗作的照片确实存在,或是有什么迹象让你如此期待吗?」



「的确有。」美星小姐坦然地如此回答:「借来的插入式相簿里,不是正好空了一格吗?我认为就算那里原本放有遗作的照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里原本收纳的不是小原发现的合照吗?」



「并不是喔。如果是那张照片的话,日期就对不起来了吧。」



这么说来的确是如此。那本插入式相簿的照片是按照日期顺序排列的,空格都是在最后几页。但是那张合照的摄影日期是一月二十二日,是太太离家出走的第二天。若推测那张合照原本放在那个空格中,确实是不太合理。



「你还记得影井宅邸的桌上有个相框吗?」



我记得。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和太太的合照其实原本是放在那个相框里面。我检查相框时,发现残留在表面的胶带,位置和照片背面四个角落的痕迹是吻合的。」



我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相框上还残留了胶带。仔细想想,如果照片是放在插入式相簿里,背面根本不可能还留有双面胶的痕迹。所以,影井后来把原本摆在那里的照片寄给千惠了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相簿里的空格或许是别张照片。」



小原插嘴说道。虽然就结果来说,她的话的确是对的,但我怀疑那只是她在牵强附会下提出的论点刚好猜中了而已。



「如果是放在相框里的照片,兰女士既然身为妹妹,应该曾经看过吧?」



「兰女士已经跟我们说了喔,她之前从来没有进去过那间房间。」



──直到我哥哥在即将去世前住进医院为止,他都不肯让我踏进这个房间一步。



的确如此。他住进医院里的时候,那张照片大概早就已经送出去了吧。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我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既然没有其他线索,我认为还是值得调查那些底片。就算最后证实是判断错误,只要再想下一个方法就行了。」



我接受了这个说法,要求她继续往下说。



「如果底片还存在,我能够想到的存放位置就只有滨松的影井宅邸。所以我昨天先返回京都的家中一趟,就直接出发前往滨松了。」



我早就料想到她或许会这么做。不过,从天桥立回来后,马上就前往滨松的行动还是让我难掩惊讶。



美星小姐的口气里也充满了十分真实的疲惫。



「青山先生曾经去过那里,我想你应该知道,搭乘新干线后,还必须转乘普通铁路和天滨线,所以抵达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要下山了。我前往影井宅邸时,房子里只有兰女士一个人。我向她说明情况,并拜托她让我寻找底片,她也答应我了。」



后来美星小姐就开始在整栋房子里到处寻找。结果竟不是在书房,反而是在另一间卧室的壁橱角落发现一个藏在棉被后的箱子,并从里面找到了大量底片。



「所以不仅是照片,影井先生连底片也保存下来了呢。」



「是的。我很庆幸他是会这么做的人。」



因为拍摄照片好像跟他的工作有关,所以大概也需要妥善保留底片才行吧。



「我请兰女士也来帮忙,仔细检查了每一张底片。结果发现某张底片里有许多我们看过的天桥立的照片。虽然光靠底片很难看清楚,但我还是定睛细看了里面的每一张。」



我和小原都全身紧绷地等待她说出结论。



美星小姐笑了起来。



「我的确找到了。有一张照片拍下了我们住过的『雪花』之间,里面的三幅遗作是并排在一起的。」



我差点就忍不住想站起来拍手鼓掌。不过,找到照片这件事本身并不代表达成目的。关键在于那上面究竟画了什么内容。



美星小姐态度十分从容,和神情紧张的我跟小原相反,而且她接下来说的话,甚至让我们觉得自己扑了个空。



「很可惜,底片实在太小,我没办法辨识正中间的画上到底画了什么。」



虽然听了很令人焦躁,但我也认为结果本该如此。从底片来看,照片应该长宽都只有几公分而已。



「所以我取得兰女士的同意,向她借了底片,并离开影井的宅邸,搭电车回滨松站,然后拿底片请附近的照相馆帮我加洗照片。虽然已经很久没做这种事了,但加洗照片其实满快的,大概等三十分钟就完成了。」



「所以你已经看到那幅遗作的照片了对吧?」



当我这么确认时,美星小姐的表情顿时变得很严肃。



「是的。我看到了。」



既然如此,照常理来说,她应该也会把照片给我们看才对。但是,美星小姐碰上的事情却让她无法这么做。



「在那之后,我就搭新干线返回京都了。因为是从滨松回来的,抵达时已经很晚了。我从京都站搭乘地下铁,在出站时打电话给青山先生,然后就在那条小巷里被攻击了。那名强盗抢走了我的手提包──里面就放著底片和加洗的照片。」



照片现在已经不在美星小姐手上,所以我们也无法看到上面的内容。但是目前就暂时忍耐一下吧。美星小姐已经看过照片了,只要有她的证词应该就足够了吧。



「所以,那幅正中间的画到底──」



我试图逼近这件事的核心。然而──



「我说啊……」



小原却打断我,并说出令人难以想像的话。



「攻击美星姊姊的人,真的只是普通的强盗吗?」



美星小姐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笑:「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犯人想抢的或许不是钱包里的东西,而是照片或底片。」



「他抢这种东西又能怎么样呢?」



「兰女士不是说,她愿意为这幅画支付一千万日圆吗?那是一笔可以让人笑著无视渺小窃盗罪的钜款耶。犯人会想获得相关线索是很正常的。那名犯人的目的其实是要把那幅正中间的画抢走吧。」



我明白小原为什么会提出这项主张。对她来说,画上的内容并不是最重要的。她想寻找的只有那幅画本身,而且无法接受有人抢先拿到那幅画。



「但是那张照片或底片也无法透露那幅画的位置喔。」



「还没有看过照片的犯人哪会知道这种事啊。他有可能认定美星姊姊掌握了线索,所以才会攻击你的。」



「但犯人是怎么知道我拿到遗作照片的呢?」



「他说不定曾在哪里看到美星姊姊正在到处打探消息,所以就一直在监视你之类的。」



「攻击我的犯人已经被逮捕了喔,在别起抢劫事件中。」



「他不是一直否认自己有其他罪行吗?而且姊姊的包包也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犯人应该另有其人吧。」



美星小姐脸上的笑容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我们先假设犯人后来根据从我那里抢走的照片找到正中间的画好了。在这种情况下,因为照片已经被抢走了,如果后来有人拿著画出现在兰女士面前,我们就会立刻知道那个人是攻击我的犯人。也就是说,即便那个犯人真的找到画,他也无法拿著画去换钱。」



「说得也是,这我可以理解。」



如果一千万日圆是那幅画在市面上的交易价值,情况大概会有所不同吧。犯人或许可以利用俗称的非法管道来把画换成钱。但是,愿意出一千万日圆买下影井遗作的只有兰女士一个人。如果不把画拿去给她,犯人就无法拿到钱。所以就算利用抢来的线索找到了画,犯人在变卖画时,无论如何都会导致罪行曝光。



「犯人应该早就设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才对,却还用这么强硬的方法从我这里抢走照片,这不是很奇怪吗?就算他误以为我掌握了线索,内心感到很焦躁,这么做还是很不合理。」



「嗯……说得也是呢……」



小原的态度既像是被说服了,又像是不想认同这个解释。美星小姐看起来似乎对自己推论出的结论松了一口气。



「其实那张照片或底片根本不是什么线索,所以不管怎么说,就算我们继续等下去,犯人也不可能出现在兰女士面前。我还是觉得,那个在附近被逮捕的抢劫犯,就是攻击我的犯──」



因为她突然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停止说话,我忍不住「嗯?」地反问她。



美星小姐整个人都僵住了。



「美星姊姊?」



连小原呼唤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深信美星小姐说的话是正确的。至于小原坚称犯人是为了画而抢走照片,我对此甚至有点无奈,觉得她是不是悬疑连续剧看太多了。



所以,当美星小姐在沉默许久后,盯著小原这么说时,我被她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你说的或许是对的。」



语毕,美星小姐猛地站起来。她的动作灵敏到让人担心这会不会影响她头上的伤口。



「美星小姐,你怎么了?」



「我想去确认一件事。我们得尽快出发才行。」



「尽快……你想拖著这身体去哪里啊?」



美星小姐回过头来,以毫不犹豫的口气回答我:



「去滨松。」